安师傅手里捧着一匹料子,轻轻放在朝雨太师的桌上。天衣阙里但凡给裁缝用的桌子,都铺着浅色的薄毡,不让听见剪刀,竹尺等与桌面碰撞及摩擦之音。
“今日来,有一样东西须得太师给掌眼了!”白珵美走上前道。
“太师您看看这个……”
令彤跟着朝雨围到桌前,那是一幅丝线织成的画,或者说是一匹有画儿的料子,一看织法是分了多层的,便知极是费工!
“晋国公家的大公子今儿亲自捧了它过来,说是府上的老太公邹怀德今年九十大寿,家里自然是要大庆的,老太公耳不聋眼不花,主意还大的很!不知从哪个箱底找出这么一匹料子,说一定要拿它做一件寿袍!别的都不要!”
“那便做与他好了……”一旁的清露笑嘻嘻插了一句。
白珵美苦笑一声,翻开衣料面上一层,赫然见到半寸见方的一个蛀洞!
“这是匹好料子无疑,老太公非说是打宋朝传下来的!府人里也不敢说不是,料子就这么大,躲开洞就不够,不躲,又没人会补,关键您瞧瞧,这可是像像样样的一幅画儿!下面是寿桃连福,中间是满床笏,这蛀洞就在中间,可怎么弄?”
从头至尾,朝雨太师都是从容宁静的在看,一语未发,到了这里,她清晰的说:“这就是一块缂丝的料子”
“老太公说是宋朝的,也有几分道理,宋时的缂丝达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后来这工艺大半都失传了,如今能做的只有通经通纬的,只是些寻常罗纹,平纹而已,能织出这么一幅画的人已是寥寥无几!”
“难怪那邹大公子说,连宫里御衣坊的也人看了,说是上等缂丝,不会补也不敢接,让拿出来再问问,他才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朝雨神色自若道:“史书上记载,南宋朱氏的《碧桃蝶雀图》最是有名的,上织有一首七言道:“雀踏花枝出素纨,曾闻人说刻丝难,要知应是宣和物,莫作寻常黹绣看”便是一幅无人能及的作品!……这匹缂丝料子,用的是传统的通经断纬的织法,还用了掼、构、结、搭棱、子母经、长短戗、包心戗和参和戗等技法。本色经细,用的是生蚕丝,彩色纬粗,是熟丝,这里还用了金线,才会经历了这么多年,还这般金彩耀眼的!”
“这匹料子,恐怕整个京城里也找不到第二匹了,确实是件宝贝,也就他们家老太公配得上这样的料子了!”
“那眼下该怎么办?若让我也把它退回去,未免有点……”白珵美看着朝雨,满眼热切的期待,她是个要强的人,当然希望朝雨能有办法,换句话说,若朝雨都没办法,那就再没人能接下它了!
“给我三日时间,再给我找一台平纹木机,各色丝线包括金银线,毛笔,颜料,和两寸大的舟型小梭十个和竹拨子一个,我试着先将它修补起来,只是有些地方恐要用到刺绣手法,因此,我还要一个人……”
白珵美会意,略咬了咬牙道:“成,我亲自去请江镂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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