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方带她坐上马车,令彤伏在令方怀中哭泣不止,令方看她这样伤心,便高声对车夫道:“不回府里,去清浅寺!”车夫得令,调转马头向城外清浅寺驶去。
“似你这般模样,回到府里岂不吓坏了吴妈,她一忙乱便又要惊动母亲,不如我带你出去散散心,等平复了再回去吧!”
心里没了顾忌,这令彤更是哭的昏天黑地,令方也不急着劝她,只让她痛快的哭去。
正是深秋初冬时节,红叶满山遍野,前几日刚下过雨,叶子落了满地,踏之柔软无声,只见或黄或橙或红的铺在小径上,一眼望不到头,却是人间极美又极凄凉的景色。
清浅寺被群山环抱,清净少人景致不俗,令方极爱此地,有时也会在寺中小住一两日,寺中的住持普泰大和尚与他多年相交,特地为他在后院留了一间禅房,常年为他备着,有人日日打扫,也还干净舒适。令方则每年布施个几十两银子的香油钱给寺里。
令彤哭够了,令方带着她登上观景台,台上有一棵百年银杏树煞是壮观,台上落满金灿灿的叶子,树下有桌椅皆已布置好,早有小童提了茶壶和简单的点心放在上面,令方领着她坐下,递给他一块自己常用的半旧帕子,令彤把眼泪擦干净,肿着一双眼睛看了看四周问:“这里是哪里啊?”
“城外的清浅寺,我心里烦闷时便会来这里,有时候也会住上一晚。”
“哥哥也会烦闷吗?”令彤问,在她心中哥哥便是青天朗日一般的,从不会有忧虑和悲伤。
“世人皆有不足,七情六欲谁又能免?那许慎,也是一样的……”令方淡淡道。
“他究竟为何,连一声道别也没有,便走了?……”令方见她仍是耿耿于怀,便说道:“
你且将这一段时间以来,你同他之间的事细细讲来,我心里已有了大致的想法,你说完我再与你印证便了……”
令彤在兄长面前并无顾忌,且眼下又视他为明灯,需借他照亮心中之迷雾,于是从见到许慎的第一天起直说到前日相约一同去采药,这些事点点滴滴原来皆是她的甜蜜,如今却似一粒粒苦果,都要嚼过一遍。
“他真的时常唤你作“痴儿”么?”令方问。令彤点点头。
“照我看来,他竟不是要远行而不同你告别,而是为了与你相别而远行”令方静静的说,令彤不禁又红了眼眶,其实她何其聪明,又怎会真的猜不到这层,只是须得旁人说出来点醒她罢了。
“即便父亲母亲皆为开明之人,我们东府也尚算礼贤下士之家,那许慎又怎会不知,他与你之间仍有着天壤之别?”
“况且你未必是他中意之人,他的夫人是个荆钗布裙,从未让他费过半点心的,他尚且无暇护及她的周全,而致使天人永别,你这侯府千金又岂是他能要的?”
令彤一言不发,只听着哥哥讲话。
“我冷眼旁观着,他竟是个心中装着天下之医者,世俗****未必未入得了他的胸怀……”
“不必去问他为何要走,以及去向何处,终究不过是带着一腔热血,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吧!”
“你若实在不放心,过一阵子,我找人去问问那蒋家公子,他毕竟同许慎结识的更早些,看看他是否知道他的下落,可好?若他安好,你也便释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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