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小院里,柳姨娘早已起来收拾院中的花草,令涵在屋顶的鸽棚里喂食,自送走了滴滴,还剩下一只嗒嗒在笼中,令涵放了一些肉糜与小米混合的鸟食,嗒嗒清脆的“泠泠”叫着,却不知何时能再让两只鸟一同唱,想着,不觉含羞笑了。
忽然听见院中二老爷的声音,令涵不由的一震,二老爷终日奔忙,无事从来不到偏院,一旦来了,便无好事,心里难免惴惴然,赶紧撂下鸟食罐跑下去。
一下去,只见二老爷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一旁的柳姨娘低头肃立,她忙上前见礼。
二老爷却是难得一见的笑着,慢条斯理的举起茶盅吹了吹,又喝了一口,向柳姨娘道:“这还是去年的陈茶吧?”
柳姨娘低头称是,“今年的秋茶也来了,还不错,找个人去荣百那里领些便好了,这陈茶就不要再喝了”
“我们也不大饮茶,陈不陈的也不甚在意”
“嗯”他又喝了一口后说道:“今儿是……初七,初十那天你们哪也不要去,早点起来收拾收拾,穿体面些,跟着我和艳茹去葛府做客,辰时,我让小厮来院里叫你们,可听见了?”
“老爷要带我们去葛府做什么?”柳姨娘问
“葛家自来好客,特设了宴席邀咱们去叙叙旧,你只管带着令涵去便是,不用问那么多……”
“是”
说完便起身向院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叫道:“胜子!”
“老爷,您唤我?”只见一个灰衣家仆从圆洞门外跑进来。
“去荣百那里给姨娘领二斤茶,就说要最好的,同我喝的一样……对了,顺便把新来的料子挑上五匹送来,新收的干果也各样领些来”
“知道了,老爷”
他忽又想起什么来,转身向跟出来的柳姨娘走去,低头从腰带上解下钱袋,略掂了掂觉得约莫四、五两的样子,递给柳姨娘道:“这里也不多了,先拿着用吧!买些个胭脂水粉的,不然你也看着还算爽利,也不用太省,回头我让胜子再给你送二十两过来”
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只留令涵和母亲站在院中,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柳姨娘心中却有些疑虑,然而也猜不到为何老爷突然换了人似的,终究要等到了初十那日才会知晓了。
初十一早,柳姨娘同令涵都已经收拾妥当,令涵穿了件黄色藕丝琵琶衿上裳,下穿月白色百褶石榴裙,脸若芙蓉,亭亭玉立。柳姨娘梳了个牡丹髻,简单穿了条松石绿的绣花袍裙。
母女两跟着胜子出了院门,走至正厅前院,正撞上一个人,还未抬头就听得那人道:“姨娘这么早去哪里啊?”
柳姨娘略揉了揉被撞的右肩笑道:“原来是令麒啊?”
“二爷早,二爷可是到酱园去?”胜子欠身问道。
这令麒是西府的二公子,他也不是太太所生,而是老爷的另一房姬妾丽侬所生,个性乖张常常傲睨万物,长辈们皆恶之,原不堪用的,只是大少爷令资却是个纨绔膏盲,不事稼穑不理家业,整日里呼朋唤友花天酒地,二老爷无法,只得将些酒坊酱园之类令资不耐烦管理的,自己又顾不过来的,都交给令麒来打理,令麒也尚算争气,除了性子拧巴些,差事还办的不错,也肯用心;时日一长,二老爷也离不得他,在府里还有些地位,因此上丽侬的处境自是比柳姨娘要好上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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