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从食物和饮水中弄清楚,假如自己确实被下了药,那么有可能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被下的药,这一点对夏霜寒来说,其实还是挺困难的。
在过去的三五日时间里,夏霜寒曾经陪着弟弟和陈家兄弟一起逛过集市,吃过很多的路边摊;也曾陪着芭丽雅和章芸燕一起到郊外去踏过青,并在幕天席地里用过餐;更还曾经和谢卓亭一起去看过马球和赛马,并互相交换着吃过各自带来的食物。
因此,在这样四处饮用和食用非常容易被有心人动手脚的饮水和食物的情况下,即使夏霜寒“广撒网”地把曾经出过家门,故而有可能得到药粉,并在她的膳食里下药的周瑶光纳入怀疑范畴,她也无法肯定,自己的喜脉就当真是周瑶光的杰作。
“所以我当初就和你说过啦,让你不要去吃路边摊、不要去吃路边摊,可是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吗?自始至终还不都是一意孤行,非要把那些不干净、没品质的玩意儿往自己嘴里塞。你看这下好了吧,把自己吃出问题来了!”
灯火摇曳的听涛院内室里,面对着苏逸兴对待平民食物的傲慢和蔑视,夏霜寒冷哼一声随即撇撇嘴回击道:“遥想去年我被抛绣球招亲的那位姑娘砸中那日,也不知道是谁撵都撵不走,非要巴巴地跟在我和朝阳身后,跟着我们一起去吃路边摊。”
“再说了,这次我被人下药,关路边摊什么事?不吃路边摊就不会有事啦?那么那些自打出生起就一直养在宫内,根本不曾碰过民间食物的小皇子们,又是怎么被人下毒进而幼年夭折的呢?你不去埋怨那些心术不正存心下药害我的人,却要去怪那些无辜的路边摊,苏逸兴,你没搞错吧?”
“是是是、好好好,都是我不对。”从夏霜寒一句“苏逸兴”而并非“苏赭晨”的称呼中,听出她到现在还没消气的苏逸兴,决定在需要一致对外的现在,首先低头服个软。
“倘若过几日服下解药之后,你的脉相当真恢复了正常,那么想来这下药之人,定然就和二月初九那日打晕你的那些人是一伙的了。只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这一点我到现在都想不透。”
“也许是为了让你休弃我,好把世子妃的位子让出来腾给别人;也许是为了让你仇视庭轩,和他不死不休地斗个两败俱伤,进而惹怒圣上,以此达到让圣上褫夺你们的职务,进而不再给别人挡道的目的......这些无凭无据的推测,你想要多少个,我就可以给你编出多少个来。只是,这些纯粹的猜测都没用不是吗?”
话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在二月初九那日从陆绍云处得来的某个消息的夏霜寒,站起身来奔到梳妆台前,拿起一张被她收在梳妆盒里的信笺,低头看了看。
信笺是二月初九那晚夏霜寒和陆绍云在驿站中进行讨论时记下的。碍于夏霜寒这种每晚睡一觉起来就会把昨日与陆绍云之间发生的事情忘掉的特质,故而为了不让自己遗忘由陆绍云告知于她的重要事件,夏霜寒总会特意把这些事情写在纸上,随后于次日多看几遍,以此达到将其记住的目的。
而现如今的这张信笺上,就写着“二月初九夜,庭轩告知于我,赭晨曾为了去年我在圣上寿宴上被暗算一事,而向太后进行过报复与反击。”
拿着信笺走回到圆桌边,正襟危坐的夏霜寒直视着对方严肃认真道:“苏赭晨,有一句话前段日子我就一直想和你说,但是由于我认为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对你说这句话实在太不正式,所以我把它留到了今日。”
“你要说什么我知道。”低头看一眼信笺上倒过来对着他的字迹,一瞬间便猜到夏霜寒要对他说什么的苏逸兴道:“我当初之所以那么做,并不完全是为了你。毕竟,太后是连我也给一起算了进去的。所以,你不需要向我表达感谢。我想要的,也不是你的谢意。”
“接不接受那是你的事,说不说那是我的事,反正我不能让这件事一直梗在我心里,让我觉得自己对你有所亏欠就是了。”和颜悦色地朝苏逸兴淡笑着致谢,夏霜寒却不知道,现在这场对话,将是她和苏逸兴在和离之前所进行的、最后一场态度友好的对话了。
苏逸兴从辽东归家的次日,襄阳王府里迎来了两拨客人。第一拨不用说,自然是带着夏霜寒昨日所要求的药粉,再度来访的文霁陵。而第二拨,则是既在夏霜寒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定国公府的来客。
白日里,看着铃铛和知春饮下那掺有无色无味的药粉的茶水,随后只等过上三五日便请秦大夫来为其把脉的夏霜寒,于下午时分,迎来了陆绍云的五婶以及他的长嫂,还有一个陆茹惠。
陆家女眷这日登门来访的理由不用说,自然是为着苏逸兴从七宝山地区的暴民手中“救”出陆五夫人以及陆茹惠一事,特意前来答谢。于是乎,在襄阳王府正院正堂里,身为苏逸兴的妻子的夏霜寒,便迫于无奈地同谢氏一起,招待了这三位客人。
因着前世的原因,对于定国公府的女眷,除了一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与她无怨无仇的陆茹惠以外,其他人对夏霜寒来说,都是她不想再与之有任何交集的存在。故而没过多久,不耐烦一直留坐在这里陪着谢氏进行应酬的夏霜寒,便借口肠胃不适需要回听涛院喝药,而站起身来于行礼后离开了正院。
轩敞明亮的正院正堂里,面对着陆茹惠这么个自己一点点看着她长大的孩子,谢氏是很有些感触的。
想当年,因着自己的手帕交徐氏的关系,日常往来中,谢氏没少以阿姨的身份逗弄小时候玉雪可爱的陆茹惠。甚至于,两年前若不是因为苏逸兴的强烈反对,陆茹惠这么个颇合她心意的姑娘,更是有可能成为谢氏的儿媳妇的。
故而现如今,眼看着自己疼爱的晚辈因为受到母亲的坏名声所累,而非常无辜地丢掉了婚事,随后又在前往外地散心的旅途中,因为被人强掳上山的关系而担惊受怕,谢氏心中涌起的对陆茹惠的怜悯与疼惜,便即刻犹如滔滔江水一般汹涌开来,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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