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儿回头一看,那个当初的“陈阿牛”,还在默默作着画,他的前额有几缕似乎故意不梳妥的发丝垂下,随着他运笔动作不时飘拂于他脸侧,而他目光始终专注地落于画上,毫不理会这边的说话声。
这两人,哪还是以前的模样?
陈阿牛变回了翩翩才子,赵凝儿俨然已是个顾家的良妇,原来物是人非,也可以美好到这种地步……
想到这里,李慕儿忽然笑了起来,为陈阿牛与赵凝儿的改变,也为他们的圆满……
只是陈老夫子误会她是赵凝儿的故友,同时也不希望自己的爱孙作画时被人打扰,言下就要赵凝儿好好招待她。
这可并非她的本意。
不待赵凝儿开口,李慕儿身子敏捷一侧,便滑入了小院内。
陈老夫子生怕惊到爱孙,倒不敢大声呵斥,只得微微正了色,跟着回院。
李慕儿快速站到“陈阿牛”身旁,笑赞道:“小少爷画得真好。”
陈阿牛仍不抬头,摆手一哂:“黄氏花鸟工致富丽,我这辈子是学不好的了,索性自己信笔涂鸦。”
李慕儿亦含笑道:“小少爷落笔运思即成,不假于绳尺,而曲直方圆,皆中法度。姐姐我一向深感佩服。”
姐姐?正是这个自称让陈阿牛起了疑——家中姊妹倒是有,但因为他的十年出走,关系极为一般。
还不如青萝院的姊妹们来的熟稔呢……
他这才抬头,细细打量回忆了一番,才惊讶道:“是你!哈哈,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再会!”
李慕儿颌首,“还未请教陈公子大名?”
“陈学以。”他望了望周遭环境,了悟答道。
“陈学以——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果然是书香门第。”
听了李慕儿的夸赞,陈学以只是浅笑,回头又望向自己的画道:“姑娘谬赞。”言罢重又徐徐提笔,落笔之前忽然再问,“难道还有人曲直方圆尚在法度之外?”
自然有的。
对于陈学以而言,这只不过是随口一语。但对李慕儿而言,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她顺势朝陈老夫子屈腰道:“夫子,在下乃后廷女学士沈莹中,来到南京,是为办荆王一案。谁知这期间引出了更大的案子,其中涉及的人物,已非下官一己之力可以面对。皇上所派援兵尚在途中,夫子可否助下官一臂之力?”
“女学士?”陈老夫子和陈学以俱是一惊。
“我只知道你是他的人,没想到你就是女学士!”陈学以说着温柔看了眼赵凝儿的方向,“这就难怪了……”
他的话令李慕儿不解,好在陈老夫子跟着接话道:“你的守宫论,还有流出的诗词,老夫也曾读过——‘明窗棐几净炉熏,开阅仙书小篆文。昼永帘垂春寂寂,碧桃花映石榴裙。’嗯,确实不负虚名。你说在法度之外的人,是留都城中的哪一位呢?”
跟聪明人说话果然痛快,李慕儿不假思索答道:“汪直汪太监!”
陈老夫子眉间一拧,随即摇头道:“不过,老夫已远离官场多年,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赶在对方下逐客令之前,李慕儿慌忙补充道:“夫子只需要帮下官一个小忙!带下官见那汪直一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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