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的聚集地很大,囊括了数十万族人,如圆球一般屹立在这片土地上。
行走在小路上,能看到高矮不一的房屋,简单搭建的劣质木棚,路上也是坑坑洼洼的模样,不仅混合着暗黑色的粪便,甚至还有个头极大的蚊蝇,飞掠在漆黑恶臭的水沟之上。
路边遇到的人并不多,哪怕看到的也只是一些老弱病残的模样,在“姜”这种部落,除非已经老到走不动了,否则大多数族人是不会呆在家里面的,因为这不仅意味的自己丧失了劳动能力,还会给本就繁重的家里,带来更加沉重的负担。
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只有这两个目的,一个是填饱自己的肚皮,另一个,就是努力繁衍自己的后代。
小姑娘和阿巴来到祭坛的时候,已经有大量的人群聚集在这里了,对祭坛上的几尊神像参拜。
对于“姜”这种部落来说,信仰的神明往往不止一个,比如说眼前这尊神明,就是传说中的注生娘娘,相传,她乃是掌管繁衍生息的神明,可以赋予凡人生育子嗣的能力,对于重视繁衍后代的族人来说,大概没有几个神明会比她还要重要了。
学着阿巴双手合十,冲着泥塑的神像喃喃自语,随后,阿巴带着小姑娘,来到了祭坛后不远的三间茅草屋旁。
那茅草屋的院子里,放着一尊过腰的青铜大鼎,鼎后摆着一张香案,有火焰从香案内的火盆里燃起。
黑色的烟雾微微缭绕在半空,一股独特的气味弥漫开来。
小姑娘闻了闻,似乎不怎么适应这种味道,忍不住稍稍的皱了皱眉。
那阿巴微微嘱咐了她几句,然后神情肃穆,走进了其中一间茅草屋内。
小姑娘在外面站着,有些无聊的四处打量,目光瞥到那香案上的火盆之时,忍不住眼皮一跳。
那火盆里燃烧的并不是木炭之类的东西,也不是传说中的那种黑油,而是猩红一片,宛如鲜血模样的液体,在铁盆里不断燃烧了起来。
努力不让自己向那个方向看去,小姑娘的脸色稍稍有些泛白,但是目光瞥到不远处的东西之时,更是微微让她同瞳孔收缩。
那茅草屋的房檐下,浮现了大量的白色碎片,除了通往茅草屋内铺造了一条细窄的石子路,其余的地方都出现那种东西,细细一看,到像是某种生物的骨骼,被巨大的压力碾成粉碎,均匀的倾洒在这座院子中。
大概察觉到了这茅屋有些古怪,小姑娘微微低着头,也不敢到处乱看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有人从茅草屋里走了出来,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是一个穿着奇怪,戴着丑恶面具的人,阿巴站在这个人的身后,神色恭敬的说着话。
那带着面具的怪人来到小姑娘的面前,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打量着她,好久才看向一旁的阿巴,用一种嘶哑的声音问着︰“你说的,就是她?”
那阿巴微微点了点头,还未说着什么的时候,那面具怪人就已经不声不响,转身朝着茅草屋走去了。
这个时候小姑娘才发现,这个面具怪人身材很圆润,看起来,好像是一个中年女子的模样。
阿巴追了进去,隐约能到两人细微的交流声,但是那声音随着两人的身影隐没在茅草屋里,最后渐渐消弭了,再也难以听得到了。
这一次,阿巴在里面呆的更久了一些,直到半柱香之后,他才如释重负的走了出来,并且冲着小姑娘招了招手。
他手里拿着一串东西,与小姑娘走出茅草屋范围之后,才微微伸手递给她︰“总算是办好了……”
这是一串天蓝色的贝壳,质地细腻,而且格外坚固。
那贝壳的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个复杂的字体,那是以神文书写的“姜”字,乃是“姜”部落证明身份的重要凭据。
事实上,小姑娘与杀生成仁进入聚集地的时候,虽然得到了两串贝壳,但论实际用处,先前的那贝壳只不过是一种临时凭证,并没有太大的效用,只有眼前这串才算是“姜”的正式族人,可以享受到部族的武力庇护,以及用劳动及功勋换取食物与权利的资格,在拥有完善制度的“姜”,这种身份极为重要,因为除了神明,这是连首领都无法剥夺的部族权利。
在去往“逾”地之前,杀生成仁曾特意嘱咐过阿巴去办这件事,哪怕不明其中的复杂因素,其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杀身成仁曾留下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属块,让阿巴送给那位至祭司来疏通。
作为沟通天神的神职人员,这些祭司最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当阿巴掏出那金属块之后,之前费尽口舌的言语,仿佛在下一刻放大了数十倍的功效一样。
这种反应让阿巴有些目瞪口呆,甚至有些难受,虽然离开茅草屋之后,阿巴一直没有表现出来这种情绪,但是返回的路上,他终究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在穿过一条小路的时候,路口被不少人堵塞了,那些人微微伸直了脖子,站在那里看着热闹。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有人和阿巴打了一声招呼。
这是一个有些驼背的中年人,只是微微瞥了小姑娘一眼,就将视线放在阿巴身上了。
他的言辞有些客气,先是表述了一下对阿巴失踪那段时间的担心,然后阐述了阿巴回来之后他所生出的欣喜情绪,直到两人叽里呱啦的说了好久,见气氛不错,那中年人才拐弯抹角,用一种毫不突兀的语气问阿巴家有没有多余的粮食借给他。
在这种铿镪顿挫、见缝插针的语言攻势下,阿巴一直有些跟不上对方的节奏,直到那中年男子狠狠的抱了他一下,用一种极为真挚的表情对阿巴发出了感谢,随后,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表示自己还有些事情,然后拍了拍阿巴的胳膊,转身没入了人群中,直到这个时候,阿巴才稍稍回过神来,有些结结巴巴的问着小姑娘︰“我、我刚才有答应他什么嘛?”
“有啊!”小姑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我、我答应他什么了?”阿巴仿佛要哭了一样,表情有些奇怪,起码落到小姑娘的眼里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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