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可宣眼见众人各自瘫倒无力,有些不知所措地道:“白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虽然他们二人并无不适,但眼见这诸多人命悬一线,倘若袖手旁观的话,那实在是……
那谷主原本正眼看着众人中毒倒下,眼中却并无什么情绪,一张脸如同千百年不变的雕像般,无所触动,不怒不悲。方才瞧见一行人的打斗,自然知晓了一众来人的争夺之物乃是江湖名剑灵琅剑,他也仿佛不为所动,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只平静非常地立于原地,默默等待众人死去,好似这世间再未有何物能够打动他。
忽又有一个青衣童子快步走来,附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偏头听了,原本平静的眼睛里终于带上些不同的色彩,他的视线先是绕过谷口众人,然后渐渐转移,落在了更远处的山口上。片刻的犹豫后,他竟然道:“要我给你们解药也不是不可。”那万年不变的脸上,也终于有了半分变化。
众人自然不信,猜他必有用心,心怀不轨。燕双双抚着额头,虽然累及,仍旧说道:“你又想打什么主意?”范玉卿亦手执剑盒靠在树干上,眉峰微微蹙起,带些吃力地道:“如今我们命悬你手,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那谷主抬起头望着地势稍高的山头,忽然拉高声线道:“敢问那位公子可是御景山庄的莫寅公子。”
众人闻言纷纷朝他视线所在的方向看去,但见稍高的地势处,大片大片的红色杜鹃竞相开放,一簇簇火红艳丽,白云谷带毒的秋蝉,却在谷口便停止了蔓延,似无法越过某个界限。方才射箭的少年和他身旁的白衣公子便站在一大簇杜鹃花的旁边,原本如雪的白衣衬着艳丽红花,令那画面带上些绮丽。
那白衣公子的神色很是平静从容,相貌也颇为出众不凡,忆及从方才起他虽一言未发,却与那少年郎面无惧色,即便众人陷入困境也不曾逃离,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燕双双喃喃叹了一声道:“原来他就是白莫寅……”漆黑的眸子里因中毒带上些水色,此刻又似蒙上了一层雾气,额头上也沁出了丝丝细汗。范卿玉同样回过头,远远打量了那有过几次照面的二人一番,神情更是莫测难明。
白莫寅却只稍微点点头,道:“正是。不知谷主有何赐教?”
那谷主面色依旧平淡,说出的话却十分惊世骇俗:“我夫人仰慕公子已久,望与公子见上一面,倘若白公子应允,我便放过谷口众人,饶了他们性命。”话刚说完,宴十三忽然大笑起来:“我说这谷主该不是在逗咱们玩儿呢,你这说的,算是什么话?”众人听闻,也都将信将疑,觉得十分荒谬。
白莫寅一时没有回应,燕双双却忍不住先开口了:“她是你的夫人,你却要别的男子与她相见,我看你一副人模人样的,实际上莫不是一个傻子?平日里莫不是最喜欢戴绿帽子了。”说完,哈哈笑了起来,又似乎突然间毒气发作,脸上阴云变幻,下一刻还是乖乖闭了嘴,不再多言。
那谷主也不还口辩解,只淡淡说道:“只需公子答上一句便可。公子一个金面,便能换这诸多人的性命。”他语气仍旧平平淡淡,似是未曾听到燕双双的嘲讽一般。
这一下,众人便有几分信以为真了:先不管它是否合理,如若这谷主未曾说谎,只是与一名女子相见,众人便能获救,这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倘若那谷主信口开河,要叫他上刀山下油锅,众人尚可大义凛然,令与此事无关的他只管离去,此刻听闻要求如此简单,一时竟无人出口阻止。
岑可宣心中也很是古怪,问那谷主道:“只见上一面,你果真给大家解药?”那谷主道:“我从不随意许诺,一旦说出口的话,便定然会遵守诺言。”岑可宣仍不放心,又确认道:“我如何知道你是否会对白公子不利?”
一直表现得傲慢不已的白云谷主难得自谦了一回,仍旧不冷不淡地说道:“凭莫寅公子的本事,我又能耐他如何?”他拍了拍身侧的那匹为首的白狼,那白狼便缓缓起身,转身离开了去。他这才抬起头,再次对白莫寅道:“此地众人性命,只在公子一念之间。”一句话,将决定权交予了对方,而非自己。
这话说完,众人都看向了白莫寅,心思虽各不相同,却有一处使共通的:横竖此事与白莫寅无关,自然不好意思开口求救,但是,谁又想死呢?岑可宣蹙眉犹豫了片刻,还是偏头说道:“白公子,你……”眼里已是有了恳求之意。
静谧幽凉的山谷里,绿草遍地,露珠点点,细细的红花秋蝉仍在风中摇曳晃荡,成群的白狼早已经隐去了踪迹,只余面色静然的白云谷主和瘫软无力的众人,以及稍稍高处的山口,那一身白衣似雪的人。他的衣袖翻飞若蝶,仿佛即将乘风而去,然则此刻所有的人都望向了他,眼带有意无意的期待,似是等待他开口。
生死他定,一瞬之间。
这实在是个十分诡异且无法逃避的场景,白莫寅原本一直没有表态,此刻终于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这等局面,自是连他也不曾料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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