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老宅,门前灯火通明,豪车云集,进出的男人无不是西装革履,女人礼服摇曳,衣香鬓影。
今晚打算在老宅过夜,袁少文直接把车开进江家的专用停车场。
“不用轮椅了。”
在堪比订婚的重要日子里,他希望给她留下一个完美的回忆。江锦言出声制止先下车去后备箱拿轮椅的袁少文,下车去给楚韵打开车门,对着她伸出右手。
四年后第一次面对这样的重大场合,楚韵紧张的胸口怦怦乱跳,她深吸口气,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嘴角微弯含笑,把手递到江锦言手中,缓缓迈下穿着白色高跟鞋脚。
车库的门大开,灯光明亮,坊间以后传言,江锦言双腿痊愈,刚才车子驶过来时已吸引一大票人好奇的目光,当江锦言迈着两条好端端的双腿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的时候,晚宴上瞬间响起阵阵议论声,一众人的目光全部集聚在从车库方向相携着向宴会主场走来的一男一女。
江锦言身穿水绿色短袖衬衫,带着黑色领结,同色西装裤,锃亮的皮鞋踩在地上,步伐稳健。
俊朗的五官气息温淡,薄唇的唇线天上微扬,看上去带着丝雅致的浅笑。
只是那双看似温润的眸子中,折射出两道犀利的锋芒,令人胆寒。
他本生的天人之姿,这些年人们的注意力大都放在他的双腿上,而忽视了他出众的容颜和堪比男模的身材,突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众人面前,惊艳有之,嫉妒有之。
再去看他身边的女人,一身亮丽的水绿色长裙温婉大方,黑色短发俏丽干练,脸上的妆容略浓却不显得俗气,艳丽如牡丹,冲淡了她孱弱身体散发出娇弱之气,让人眼前为之一亮。
站在江锦言身边并不会被他身上矜贵沉稳的气质所压,又不会招摇夺了他身上光辉,合拍的气场不禁让在场的人暗赞声郎才女貌。
有些细心地人发现,今晚的江锦言凌厉慑人的气场,弱化不少,脸上的洋溢的柔和表情,似在张扬着他此时的幸福和意气风发。
正在几个好友寒暄的江家老爷子被惊动,看到一向偏爱孙子踏着光亮,一步步朝着他这边走来,连忙拉住一直照顾他的阿帆的手,“我不是眼花了吧。”
“不是老太爷的眼花了,是六少的腿真的好了。”
闻言,老爷子欣喜欣慰的瞬间老泪纵横,喃喃道:“看到他痊愈,老头子埋进黄土里也能安心了。”
“老太爷身体好着呢,六少把六少奶奶带回来了,你得等着抱重孙子呢!”
身边几个老友边恭喜着老爷子,边附和阿帆的话,老爷子矍铄的目光扫过楚韵,这丫头,瘦是瘦了点,好在模样好,精神。老爷子一时高兴地合不拢嘴,“走走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江锦言这些年在江氏职位尴尬,很少出席公开场合,与这些人不过是点头之交,没跟人寒暄,直接带着楚韵迎上老爷子。
“是不是我不准备晚宴,你就一直瞒着我,你双腿痊愈的事?”老爷子虎着脸,佯装生气。
“爷爷你这样会吓到你的孙媳妇儿的。”江锦言笑着跟老爷子身边几个相熟的长辈打完招呼,解释道:“我的腿前段时间情况不稳定,怕不能痊愈,说出来会让你白高兴一场。”
“白高兴总比没有事让我高兴地强。”老爷子不买账,对着阿帆打了个手势。
阿帆慌忙从口袋中掏出红包递给楚韵,提醒道:“老爷子从早上一直念叨着六少和六少奶奶,现在看到六少奶奶了,反而摆上谱了,应该是缺了六少奶奶的一句‘爷爷’。”
“阿帆别仗着在我身边待了些念头就能猜到我的心思,我那么多孙子孙女还会缺少人叫我爷爷。”
老爷子虎目一瞪,阿帆憋住笑,小声嘟囔,又刚好控制声音能让身边几个人听到,“老太爷说的是,您多子多孙多福,可最近几天你常说,盼了六少奶奶那么久,听到她叫爷爷应该比旁人顺耳的多。”
“阿帆!”
一主一仆有趣的斗嘴,引得周围一圈人窃笑。
被真相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老爷子已年近九十,头发浓密全白,脸上容光焕发,标准的鹤发童颜。本人比传说中那个曾经走马扬鞭,驰骋沙场的英雄要和蔼可亲的多。
为了打破眼前的“僵局”,楚韵收下红包,急忙喊了声:“爷爷,我叫楚韵,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
从昨晚跟江锦言的交谈中,楚韵得知老爷子喜欢围棋,时间不充裕,她来不及细挑,买了一副云子围棋,对于收惯了稀罕物件的老爷子来说,并不算贵重。楚韵忐忑,怕老爷子会嫌弃,不喜欢。
“六少奶奶真是有心了,老太爷常用的那副围棋磨损了,今天还吩咐我出去买一副,我忙着宴会的事情给忘了,你这边就给送来了。”阿帆会说话,替老爷子接过礼物。
“身边跟个能说会道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事,你看把我想说的话都给抢走了。”老爷子的表情有几分郁闷,但能看的出很高兴,对着楚韵和蔼的笑了笑,“不用拘束,让小六带你去跟江家其他长辈打声招呼,简单吃点东西,晚宴等会才正式开始。”
楚韵有礼的跟老爷子暂时告辞,老爷子是江锦言最敬重的人,他这关过了,楚韵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江锦言跟楚韵一样,她不承认颜婉如跟顾仁峰是她的父母,他同样不承认江宏涛跟凌紫是他的长辈。
本不想带着楚韵见得知他已能行动自如,表情僵硬到连站在门前迎宾都扯不出笑容的两口子,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别人指点他没有关系,江锦言不愿意让楚韵被别人诟病不懂礼貌。
“这是爸、凌阿姨、大哥二哥。”江锦言深邃的五官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漠,“这是小韵,你们应该听说过,就不用仔细介绍了。”
江锦豪作为江家的长子在门前迎宾客正常,江锦行最近接替了江锦豪,坐上了江氏总裁的位置。虽然做事不够果决,给公司造成一定损失,可总体来说比不学无术的大儿子强上太多。
江宏涛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为了方便他以后在桐城商圈里走动,江宏涛叫上江锦行,主动帮他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牵桥搭线。
一场晚宴,还未开场,在入口处就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无声硝烟。江锦言的到来,让火药味更加浓烈。
楚韵目光在几人身上旋了圈,礼貌有加的一一打过招呼。
“锦言的腿痊愈了?太好了。”凌紫好似才发现一般,欣喜扯了扯江宏涛的胳膊,“我就说像锦言这样如此优秀的人,老天一定会善待他的。”
江宏涛闷闷的嗯了声,并无其他反应,这样冷淡父子亲情,让楚韵想起薛华跟顾仁峰,气氛一瞬间凝滞。
辛亏此时几人周围并无宾客走动,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这一幕传出去,江家表面和谐假象,会被戳的七零八落。
“锦言没提前说带小韵来,我都没准备见面礼。”不同于不高兴摆在脸上的江宏涛,凌紫笑容得体,一举一动很符合她长辈的身份。开口打破僵局,脱下她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来到楚韵面前,握住她的手,直接把镯子套到她的手腕上。
“阿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镯子的成色好,没有丁点儿杂质,楚韵是个外行,一看就知道是上等好玉,急忙脱下来,欲物归原主。
“别看是我随身带的东西,不值几个钱,你暂时先收下,以后我再给你补个像样的。”
“妈这镯子可是三妹花了三千万帮你拍下来的,被你说成路边摊上的玩意儿,她听到可不得哭死。”江锦行是个笑面虎,处事圆滑,一句话点名了镯子的价值,讨得凌紫的欢心,继续道:“六弟妹,我妈好不容易大出血一次,这镯子你不收,等下也会被你的其他妯娌抢走。”
“我老婆才不会没品的去抢妈的东西,不会是你最近把公司经营亏的太多,拿着二弟妹的零花钱去堵窟窿,让她没钱买首饰,惦记上妈这点儿家当的吧。”
站在旁边一直被忽视,成为江锦行背景墙的江锦豪,看不惯江锦行那一套面上谁也不得罪狡猾嘴脸,毫不留情的当面揭短。
江锦行笑着不说话,江锦豪好似一记闷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又反弹回来,气的瞬间炸毛,刚欲跟他开撕,被江宏涛呵斥声,“你捅出的窟窿比你二弟要大的多,还好意思说他,注意场合,别在江家自己的地盘上丢人现眼,给人看了笑话!”
江锦豪再怎么横,他手里现在除了一群不务正业的狐朋狗友,给他贡献一些不入流的阴谋诡计外,根本就没有一个能真正帮他出谋划策,重新回到江氏的,想要以后不被江锦行压上一头,继续他挥金如土的日子,必须得靠江宏涛。
心里再憋气,他也不敢跟江宏涛撒野,涨红着脸,叫了声“六弟妹”,过去拍了下江锦言的肩膀,“还没恭喜六弟的腿上痊愈,这次江氏能平安渡过危机,多亏了六弟在管家时刻力挽狂澜。大哥不争气,以后江家就靠你了。我们兄弟两个很久都没有单独聚过了,感情都疏远了,等有空,我约你。”
江锦言轻掸了下肩膀,在江锦豪黑脸的时候,不疾不徐的应了声“好”。江锦豪回头挑衅的看了眼江锦行,暗道:有江锦言这只迅猛,伺机而动的豹子在,你能坐稳江氏总裁的位置才有鬼了。
楚韵感受着一家人的云起暗涌,趁着凌紫琢磨着办法化解两个儿子的仇怨时,悄悄褪下镯子套回凌紫的手上,“阿姨,给你们的礼物,少文已拿给了管家,这镯子是三姐对你的一片心意,我收了不合适。”
三千万的见面礼,肯定会招来一票人的眼红嫉妒,这凌紫一看就是个没安好心的心机婊,以后在老宅生活的话,必须小心她。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三姐送我的东西可不止这一件。”
凌紫欲再把镯子给楚韵套回去,江锦言握住楚韵的手,“玉辟邪,听说凌阿姨最近总噩梦缠身,玉镯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凌紫是是个心机深沉,跟江锦行有几分相像的人,在日常生活上对江宏涛各种体贴讨的他欢心,暗地里喜欢弄些歪门邪道,想让丈夫对她一心一意。
据说最近迷上了泰国佛牌,请了几个回来,不知道是她心里有鬼,还是佛牌里的小鬼作祟,这些日子她总是梦魇,夜里经常尖叫乱抓乱挠。
江宏涛被她误伤过一次,从国外回来后都是书房睡的。
此话一出,楚韵顿觉气氛比刚才更加诡异尴尬,江锦言对着几人淡声道:“小韵第一次来老宅,我带她转转。”
“早就让你别弄那些东西偏不信,这会儿连他都出来笑话你,我都替你丢人!”
江锦言是他儿子,可每次见他都是一幅冷淡,高高在上的姿势,与他说话跟对他的施舍样。江宏涛对这个长相和他母亲有五六分相似,从出生就没有好好看过的儿子,丁点儿喜欢不起来。
莫名的想起江锦言被接回江家,父子两个第一次见面,江锦言看他的眼神,六岁的孩子,眼里浓的似墨般化不开的恨意,令他心惊发颤,还有几分心虚。当时与江锦言对望互相打量时,是他率先避开目光,一句话没说离开。
现在想来竟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总觉得江锦言是替他已故的母亲讨债的。望着他那两条完好的双腿,江宏涛眼里闪过抹狠戾,转瞬恢复常态,与的凌紫伉俪情深继续站在门前笑迎宾宴。
趁着间隙警告江锦行,不要与江锦豪正面冲突,江锦豪的事情他会解决,让他只要盯好江锦言的一举一动就行。必要的时候,让江锦行跟江锦豪服个软,两兄弟一起对付江锦言。
江锦言在这次解决地皮危机时表现出来的能力,已让江锦行心里警铃大作,他面上答应,心里不屑江宏涛的叮嘱。江锦豪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跟他为伍简直是拉低自己格调。这些年他总被江锦豪死死踩着一脚,接触不到江氏的核心的业务,才会在上任时束手束脚,等他熟悉江氏以后,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肯定能敌得过江锦言,无需靠别人。
转身时瞥见楚韵眉眼间的担心,江锦言嘴角漾起抹抹浅淡温和的微笑,揽着她纤细腰肢的胳膊稍稍收紧,“你应该清楚豪门世家大都是这般,应付他们,我还是有办法的。”
“我的男人,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江锦言可以在江宏涛的眼皮子底下创建可以与江家抗衡的商业帝国,他一定有能力解决江宏涛他们。
楚韵语气自信,被眼线勾勒微微上挑的眼尾,妩媚妖娆,顾盼生辉的眸子,黑亮的令江锦言挪不开视线。
如果不是时间场合不对,江锦言会低头狠狠的稳住她,以此来表达她全身心的相信他。
江锦言带着楚韵在老宅随意的转了会,阿帆过来请两人。
“六少,六少奶奶,晚宴即将正式开始,老太爷请你们跳开场舞。”
楚韵心里暗忖,开场舞不应该是江宏涛或者是江锦豪夫妇吗?老爷子让作为老么的江锦言开场,不是故意给他拉仇恨吗?
阿帆似看出楚韵心里所想解释道:“老太爷说今天这场晚宴,主要是为了欢迎六少奶奶,由你们开场正合适。这事跟老太爷跟老爷商量过。”
“今晚这里是你的主场,走吧,不要浪费了爷爷的一片心意。”
江宏涛对他们的不满不会因为不跳开场舞减少分毫,而且江锦言并不在意江洪涛对他的看法,递给楚韵一个安心接受的眼神,随着阿帆来到为了晚宴而临时圈起作为舞池的地点。
汇聚数到灯光的舞池边缘,老爷子站在灯光下,红润的面庞上如沐春风,不见半分病容。老爷子站在那里一通老干部发言时念通稿的既视感后,蒙上一层浊色却丝毫无损锐利的眼神环视下现场,发现站在群人中,异常出挑显眼江锦言,灰白稀疏的双眉因为高兴而高高翘起,直插入鬓,中气十足的缓声道:“今天的晚宴的主要目的不是让大家来看我这把老骨头的,之前小六胡闹,仗着人家丫头小好欺负,只是登报宣布订婚,委屈了了人家。今天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把小六的未婚妻介绍给大家认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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