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车的后车门打开,一条纤细修长的腿从车内跨出来,身着黑色紧身礼服套装的女人下了车,摘下了鼻梁上的一副黑超,转身对驾驶位的男人说:“你说我穿这一身得体么?我刚回来妈就让我来参加这么重要场合的宴会……”
“很好看,”男人的目光只在她身上略微一扫,已经打了转向灯,“我一个小时之后来接你。”
…………
辛曼由服务生引着走向正厅。
因为她衣着并不十分正式,算得上是随意搭配,一路上倒是引来不少陌生人的目光,辛曼不以为意,还颔首微笑。
她原本也不是来参加所谓的宴会的,就是来走个过场,别人的目光对她来说也并不在意。
张家的张老夫人,在C市的名望不低,她的宴会,全都是宴请名流的一些名媛和贵太太,与所谓的企业家政界新贵商界名流的男性分开,很多圈内的女性都以能参加这位张老夫人的宴会而引以为傲。
“这边就是正厅了。”
服务生微微弯腰走了一个请的手势,辛曼道了一声谢,便走了进去。
辛曼到的比较早,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在正厅里,衣香鬓影已经剧集了不少,果然如同传闻中所说的,清一色全都是女人,没有一个男人,就连在一旁端酒上菜的服务生也全然都是女人。
“大小姐!”
辛曼看过去,是一直以来在辛老太太身边服侍的保姆,“张姨。”
张姨说:“老太太在那边,你过去吧。”
她的目光在辛曼身上上下打量着,明显是不满意,由此,辛曼已经可以想象得到辛老太太对她的看法了。
果然。
辛老太太看见辛曼,原本还带着微笑的嘴角,即刻就耷了下来。
“你怎么穿成这样?我之前打电话不是告诉你要穿正式一点吗?我就知道,不该放任你自己打扮!这事儿你办的太过于潦草!”
张老夫人正在和另外的贵太太说话,辛老太太身旁也没有人,辛曼索性便说:“奶奶,我知道您是想要给我介绍对象,之前没有找到机会明说,而且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告诉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不用……”
“你这是什么话!”辛老太太不等辛曼把话给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这是专门来给我甩脸子了?穿着这样一套衣服来到这么一个高档场合里,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有男朋友了?祁封绍?我告诉你,别说辛雨馨和祁封绍在一起过,就算是没在一起过,你现在也要看看对方的条件,这边放着一个条件更好的,当然就要考虑一下了。”
辛曼皱着眉。
此时此刻,她也总算是理解了母亲杜静心,虽然说杜静心也是年复一年锲而不舍地给她介绍对象,但是也从来都是看感情的,如果辛曼觉得与对方有感觉,那必然是会让她先相处,而不是一切从钱出发。
“奶奶,我真的是……”
“辛小姐来了。”
张老夫人走过来,面上带着笑,上上下下打量着辛曼。
辛老太太在一旁说:“我这孙女,刚刚工作回来就急忙赶过来了,也没有来得及换衣服,你瞧,这失礼了不是?”
张老夫人摆手,“哪里啊,我倒是觉得这么写化妆穿礼服的看的多了,辛小姐看起来倒是很清丽。”
比起这么一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名门淑媛,倒是辛曼这一身歪打正着的很引人注意。
她侧了侧身,“对了,廷则在那边呢,我让人去把他叫过来。”
张老夫人说着,已经叫过一旁的服务生,低声嘱咐了几句什么。
辛老太太拉住辛曼的胳膊,“不要开罪张老夫人,张老夫人是XX医院的院长。”
辛曼有点摸不清楚头脑。
是医院的院长又如何?她是一个记者,与医院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吧。
但是,现在别人都在,过多的话辛曼也没有敢多说,多说多错,恰好那边张老夫人的孙子张廷泽也已经走了过来。
辛曼感觉他肯定是这个宴会现场唯一的男性了。
张廷泽明显对于张老夫人的安排很不满意,双手插着衣兜,“奶奶……”
张老夫人介绍了一下:“这是你辛奶奶家的大孙女,辛曼,跟你年龄一样,她是头一回来,你带着她去四处逛逛。”
面前男人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算是打招呼。
辛曼知道,这就是给两人留下单独相处的机会。
在酒店后面有一个高尔夫球场,张廷泽就是从高尔夫球场过来的,虽然说现在晚上,但是为了躲开这边的人,他还是带着辛曼去了后面。
辛曼穿了一件米白色的大衣,跟在张廷泽身后亦步亦趋。
“你叫辛曼?”
辛曼点了点头,“是的。”
张廷泽的语气也没有一丝的客套,“我奶奶是想要给你介绍对象,把我俩撮合到一块儿,你知道吧?”
辛曼说:“嗯,知道。”
“知道你还来?”张廷泽转过来,“我可告诉你,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你看上我我也不会看上你的。”
辛曼觉得眼前这人的表情特别搞笑,好像她必须要强迫他做什么事情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是诚心诚意来相亲的,对方同样,那么正好有了可以搪塞别人的借口。
“你就带着我转转吧,这边的跑马场我还没有逛过。”
张廷泽点头,“带着你转可以,但是一会儿回去,你不要乱说话。”
“嗯?”
辛曼不解。
张廷泽摆了摆手:“你就别管了,反正我说什么你就跟着附和就行了。”
辛曼也不做多想,反正两人都没有想要相亲的意思,那么结果的话就好办的多。
………………
这里算是修建的数一数二的高尔夫球场,灯光充足,就算是夜晚,也有不少生意人约在这里打高尔夫。
另外一边,是大片的跑马场。
张廷泽插着衣兜,“你去看看跑马么?还有一场赌马。”
辛曼没有见过,便说:“好。”
她能看出来,这个张廷泽和祁封绍都是一个类型的,衣食无忧的富二代,性子有些痞,看谁都不顺眼,从小被娇生惯养的。
来到这边跑马场,场地中刚好有几匹马在跑,张廷泽过来就跑到另外一边了,“我买的是二号,再多加一百注。”
辛曼:“……”
她总算是知道这人带着她过来跑马场是为了什么了。
不远处,一张桌前,梅珏刚刚下了注,走回到桌前,“淼子,你真不买?我打包票,那一匹枣红色的马,肯定第一,我已经观察了几局了。”
薛淼摇了摇头,“我向来不玩儿这个。”
如果不是梅珏和人谈生意的时候提议来到这里,他也不会过来。
薛淼喝着杯中的白水,目光悠闲自在地在场地中扫着,其中不乏一些商界新贵乃至于另外一些纨绔富二代,手中有些闲钱,就来赌一两场。
梅珏过去端了两杯冷饮,眼尖的瞧见了那边的一个穿着大衣的女人。
那不是辛曼么?
他特别绕过人群,向辛曼走过去,避开两个人,“辛小姐。”
辛曼正在循着张廷泽,那人去哪里了,才一会儿没有瞅着就已经没了人影,她想要离开了,但是如果她一个人回去,辛老太太肯定会埋怨她的。
恰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辛曼转过身,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很是眼熟,旋即想起来,这人便是薛淼的那位合作伙伴,但是叫什么名字,她倒是给忘了。
“梅珏。”
梅珏看出来辛曼的疑问,直接自报姓名。
“梅先生你好。”
梅珏笑了笑,“一个人来这里玩儿?你也会赌马?”
“不是,”辛曼向旁边忽然间欢呼的人群扫了一眼,“我是陪着别人一块儿来的,他去下注了。”
梅珏来了兴致,问:“下的几号?”
辛曼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二号吧,还是三号,我忘记了。”
刚才张廷泽说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多在意,听一听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
“辛曼。”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刚说到张廷泽,张廷泽已经拿着刚刚换到的筹码回来了,炫耀似的跟辛曼比了比手中的筹码,“赢了,刚在跟谁说话呢?”
“一个朋友。”
辛曼再看梅珏,已经没了人影了。
………………
梅珏原本是想要把辛曼给拉过来的,但是谁知道,人家倒是有人相伴了。
他回到座位上,将一个杯子放在桌上,“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
薛淼兴致缺缺,随口配合梅珏问了一声,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时间。
辛曼这姑娘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都已经现在了还没给他打电话。
“你肯定想不到,”梅珏卖了个关子,说道,“辛曼。”
薛淼陡然抬眸,“谁?”
“辛曼啊,”梅珏喝了一口冰镇啤酒,“和一个小鲜肉,那小鲜肉我认得,就是张家那个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孙子,听说张老夫人最近是在张罗着他孙子的婚事呢,到处广撒网的相亲,八成辛曼是来相亲的了。”
薛淼笑了一下,向上上扬唇角的弧度,摆明了是不信梅珏的话。
“你别不信我啊,”梅珏起身趴在栏杆上,“淼子你过来看,那边,快走到出口的那个,是不是辛曼?”
薛淼顺着梅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女人穿着一件米色的毛呢大衣,修饰出窈窕身形,头发在脑后扎起来,在薛淼看过去的同时,刚好就转头冲着一旁的男人笑了笑,好像是在说些什么。
和辛曼在一起时间长了,别说侧影不会认错,就算是背影也绝对不会认错。
梅珏啧啧唇,“没看出来,女人也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估计是觉得你是老男人,然后就想要再钓个年轻的小鲜肉,现在不都流行小鲜肉么。”
比起刚才,薛淼的脸色有点暗。
他从椅背上拿过大衣穿上,“我先走了,待会儿那个宋总过来了,你就说我有点急事儿先走了。”
梅珏比了一个手势,“放心,这点儿事儿我能处理了。”
而就在薛淼迈开步子,刚刚走了两步,忽然就听见前面一阵哗啦啦的震响,刚刚梅珏去拿啤酒的那个放着各色饮品的酒架,忽然翻了,发出巨响,将在台子上赌马的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就连已经走到门口的辛曼和张廷泽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去。
辛曼倒是被这个声响给吓了一跳。
张廷泽转过头来看,“哟,翻了啊,那小孩儿也忒牛逼了点儿。”
小孩儿?
辛曼脑子里打了一个问号,从攒动的人流缝隙中,隐约可以看到的确是两个孩子的身影,在这些商界新贵大佬中,显得无比稚嫩。
忽然其中一个后脑勺扭了过来。
辛曼诧异了一下,脱口而出:“薛子添?!”
“你怎么知道是薛子添?”
张廷泽有点诧异的看着辛曼。
他作为上流圈子里的人,正儿八经的生意懒的去关心打理,从国外回来之后,头一件事儿就是打听八卦,忽然就发现,原来这种豪门圈子里的八卦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就比如说裴家老三是个单亲爸爸,一年前带着一个儿子回来了,还比如说,薛家的老二。十九岁当爹,现在年仅三十三岁,儿子都已经青春期了。
啧啧,只能说一句,贵圈之乱。
不对,我们这个圈儿真乱。
“辛曼,你要干嘛去?”
张廷泽没等到辛曼的回答,只看这个女人已经穿过人群走向了事故中央。
………………
薛子添是偷偷的溜过来的。
他之前一直有在这个跑马场下过两回的注,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他天生就有这样的本事,正好下个星期是秦可颜的生日,之前薛淼给他的零花钱都花光了,就只剩下了一丁点,他去商场的专柜去看了,想要给秦可颜买个镶钻的卡子,最便宜的也要好几百。
邓宇给他出主意:“你要不就直接网上买呗,上回我给我妈买个发箍才十块钱。”
薛子添向邓宇投来鄙视的一瞥。
“那能比么,我要的的不是仿冒货,这是我送给秦可颜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要她永远珍藏的,不是才带了几天就坏掉不能带了。”
邓宇耸了耸肩,提议:“那你就跟你爸要,反正你现在学习上这么努力,一点钱他不会克扣的。”
薛子添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是……
他之前已经下过决心了,一定不能用老薛的钱,要不然给秦可颜买个生日礼物都失去了应有的价值。
于是,他就想到了来到这里来赌马下注。
他觉得以他的运气,肯定会赢。
但是,真的是有一句话说得好,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否极……泰也不一定来。
刚才他押错了马,结果全输了,而且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为了躲避债主的追踪,他就跑了,在经过柜台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柜台给撞翻了。
满满的一酒架上的瓶瓶罐罐摔碎在地上,发出巨响,玻璃碎成了渣,地面上流淌着各种颜色的酒液汇聚起来的蜿蜒细流。
那一刹那,整个场地里都雅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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