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月初,沈芸诺平安的生下个儿子,母侄像舅,邱艳迫不及待想去兴水村看看,大丫穿过的衣衫,邱艳收拾好准备给沈芸诺送去,在青禾村住得久了,离开时,她有些不习惯,邱老爹更是抱着大丫舍不得撒手,红着眼眶朝邱艳道,“你们许久没回去,家里的灰尘多,小孩子皮肤嫩,别扎着大丫了,瞧瞧她细皮嫩肉的......”
大丫能自己坐会儿了,身子结实许多,再也看不出是不足月生出来的,邱艳心里宽慰许多,道,“昨日聪子前前后后将屋里收拾过了,不会扎着她的,爹放心就是了,这些日子家里没什么事儿,你好好歇歇,待得空了,我再抱着大丫回来看您。”
邱老爹不舍的将大丫递给邱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知道不能让他们一直住在青禾村,否则别人会说沈聪是上门女婿,沈聪和邱艳心里不在意,他听着却不痛快,沈聪能干,吃苦耐劳,能自己撑起门楣,哪有半分入赘女婿的神色?
邱艳接过大丫,举起她的手朝邱老爹挥了挥,这些日子,村子里有些闲言碎语,她细想,不能不考量沈聪的面子,才准备回杏山村。
大丫举着手,以为自己娘和自己玩,咧着嘴,咯咯大笑,看得邱老爹更是舍不得了,忙背过身叹气道,“你们快回吧,我去地里看看庄稼,待会也回去了。”
沈聪在,田地的事儿多他说沈聪坐,几个月下来,邱老爹身子胖了不少,平日的衣衫穿着有些小了,他安慰自己,邱艳她们回去了也好,他每天去田地里干活,说不准又瘦下来了,再胖下去,柜子里的衣衫都不能穿了,改大的话得辛苦邱艳,不改大的话只有换新的,又要花笔银子,想来想去,只有多干活,慢慢瘦下来才行。
邱艳将大丫递给沈聪,和邱老爹说了两句话,看他连连摆手,约莫是舍不得大丫,只得背过身,抵了抵沈聪,“咱回吧,爹瞅着大丫,怕舍不得呢。”
大丫六个多月呢,这两日嘴里咿咿呀呀像是想说话,邱艳逗了她两句,大丫呀呀回了两句。
邱老爹听到外孙女的声音,忍不住抬起了头,接二连三的叹气,说话时,声音都有些不对劲了,“大丫过些日子来看外公,外公给你弄许多好玩的。”木匠院子里有许多木头做的小玩具,邱老爹想着,待会便去问问,下回大丫来的时候该能玩了。
听到外公的声音,大丫望过去,昂着头,啊啊啊不停说着,口水顺着嘴角流出,邱艳忙抓过手里的巾子替她擦干净,朝邱老爹道,“爹,您也回吧,得空了我们再来。”
邱老爹看他们走远了才转身,朝地走,路上遇着邱柱,邱老爹心不在焉的打招呼,“大哥也去地里?”
邱柱当了里正,在村里地位高,邱老爹甚少去大房,邱月的事情,邱柱觉得对不起邱老爹,加之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他能继续做里正,多少有沈聪的缘故,看着这个弟弟,邱柱垂下了目光,“去地里转转,艳儿他们回了?”
村里的风声他也听到了,邱老爹没有儿子,往后家里的一切都是邱艳和沈聪的,住哪儿没多大的影响,他见过许多次大丫,白白嫩嫩的,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黑溜溜看得人心口一软,他也喜欢那个侄外孙女,“大丫没缠着你?”
想到这个,邱老爹又是一声叹息,“她年纪小,离开时好冲我笑来着,她长得像她姑姑,性子也像。”沈芸诺害怕和外人接触,熟悉了后,不管什么时候见着她,脸上总挂着笑,日子再难,都笑着应对,是个听话懂事的。
兄弟两说着话结伴朝地里走,虫子多,邱老爹将叶子上的虫子慢慢捉了,不时和邱柱说话,倒也不算太过失落。
邱艳和沈聪回到家,将大丫放在床上,邱艳找出夏天盖的薄被子,问沈聪,“你一天的时间就将屋子打扫干净了?”被子上残存着淡淡的皂角味,她记得沈聪昨天去河边洗了,傍晚收回家的,家里不算宽敞,可也不小,沈聪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沈聪将背篓里的衣衫一件一件放进衣柜,不时回头观察着大丫,生怕她不小心滚下床,道“我一个人哪成,刀疤他们也在呢,被子衣服是我洗的,你去灶房检查,看看清扫干净了没?”
一大帮老爷们,做事粗心大意,邱艳担心屋里有蚊虫咬着大丫,里里外外检查了遍,折身回来时震惊不已,“清扫得干净,灶房的锅碗瓢盆都洗干净了,水缸里的水也是干净的......”
沈聪挑眉,脸上尽是得意,“我与他们说大丫皮肤嫩,屋子清扫不干净,恐会有蚊虫叮咬大丫,没想着他们倒是听进去了。”
邱艳失笑,可以想象一帮大老爷们认真仔扫地擦洗桌椅的情形,“你没答应他们什么事儿吧?”刀疤他们一直想认大丫当干女儿,邱艳心里不太乐意,若是个儿子,邱艳觉得还好,大丫是个姑娘,往后说亲,旁人得知大丫有个威风冷冽的爹,还有一群凶狠的干爹,谁家愿意娶大丫,因而,她和沈聪商量好了,不管谁想做大丫干爹都不能答应。
沈聪促狭的看她一眼,走到床边,朝大丫拍拍手,大丫笑着伸出了手,身子前扑,沈聪一把抱起她,缓缓道,“我答应他们,往后可以经常抱大丫。”
“......”邱艳看了眼他怀里的大丫,无奈道,“随你吧。”刀疤他们喜欢抱大丫,每次来,沈聪看得紧,接过手一小会儿就要抱回来,弄得几人心痒难耐,望着沈聪的目光跟馋了好几个月突然见着肉似的,亮得瘆人,邱艳都不忍跟他们抢孩子,实在觉得他们的目光太过可怜,沈聪拿这个威胁,的确有用,想了想道,“让大丫自己躺着,你将背篓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明天给阿诺装些粮食和鸡蛋。”
若不是离得远,邱艳这会儿就想去兴水村瞧瞧,裴征托车夫送的消息,上个月,邱艳让沈聪给沈芸诺送了些鸡蛋肉去,裴家没有分家,以宋氏的性子,待沈芸诺可想而知,她又和沈聪道,“待会你去村头问问有没有猪蹄,阿诺婆婆是个抠门的,舍不得炖汤,咱多买些猪蹄去。”
沈聪抱起大丫,在屋里转了转,不甚在意道,“明早再买不迟,阿征在家,他爹娘不敢做什么。”裴征性子坚定,宋氏不敢惹他,上个月他去兴水村看沈芸诺气色不错,反而是宋氏,拉着脸,像是有点生气,当着他的面又不敢表露出来,忍得有些辛苦。
邱艳想想觉得也是,天气热了,肉放三四日就有些臭,“下午去隔壁村换几只鸡,坐月子是大事,不能马虎了。”
翌日一早,天边刚露出鱼肚白,邱艳就睁了眼,侧身看向里侧的大丫,久了没回家,大丫有些认床,昨晚和沈聪玩到深夜才睡下,半夜喝过一次奶,这会儿该睡得正熟,她抵了抵身侧的沈聪,小声道,“醒了,今日早点去兴水村。”
沈聪眼睛睁开一条缝,紧了紧放在她腰间的手,懒洋洋道,“再睡会儿,待会我去叫牛车,咱坐牛车过去。”
“不用,咱轮流抱大丫,走路去。”家里的钱留着还有用处,她手里头不缺钱,但是对裴家来说,一文都是珍贵的,她暗暗算了算,不如将租赁牛车的钱省下来多给阿诺一些,犯不着浪费,大家走亲戚,不管多远,都是走路,她们也该如此。
撑着床欲坐起来,被沈聪一把按住了,“清晨湿气重,大丫月份小,别过了露水着凉。”
邱艳一听,犹豫起来,迟疑道,“晚了太阳晒,大丫受不住。”
“所以才坐牛车,若只有咱两的话走路没什么,带着大丫则不行,再睡会儿吧。”沈聪知道邱艳会妥协,初春,大丫生过一次病,邱艳抱着大丫泪流不止,身形猛瘦,之后,但凡关系到大丫的事儿,邱艳紧张得很。
果然,邱艳没有挣扎,睁着眼,望着清扫得干干净净的房梁,等着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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