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花九穿了一身浅蓝色窄袖短衣,下穿蓝底白花裙,发全绾成灵蛇髻,只插了支银丝坠紫珠流苏花钿,整个人显得利落又精神。
今日,她该在巳时到二房花明轩的那边学调香,虽心有不愿,但花老夫人发话了她便不得不去。
然,她带着春生才刚刚走出小院门口,便看见三房三夫人急匆匆地朝她这边来。
花九唇一抿,眉眼便有淡漠如许的笑意,这下,不是她不想过去,而是过不去了。
“春生,你去二房跟明轩公子说,三婶找我有事,我今天就不过去了。”头一侧,花九就对身后的春生吩咐道。
春生福了福礼,应道。
“九丫,幸好你还在,”三夫人一上来就拉住花九,人走的急,鼻尖都沁出细密的汗来,“你怎的穿成这样,赶紧换件衣服,跟我去主屋,今日宁郡王送过书看嫁资来了,你还要送回帖。”
花九愣了一下,然后被三夫人一拉,推攘着就又回屋换衣服。
她记得前世根本没这一遭,那个时候她名节已经被毁,花老夫人、花业封还有杨氏皆都瞒着她,将她换为了花芷,只欺她没撑腰争取。
在大殷,依着祖制,男女婚嫁,定亲之事,是要男方带聘礼送过书上门,而所谓过书,便是红绿书纸,也就是两张纸,按外红内绿的顺序放好,代表着明媒正娶的意思。
而花九与宁郡王是自小便订下的亲事,那聘礼确是在半年之前便已经抬进了花府的,这会只是来送个过书,走个过场。
按理,宁郡王今日来送了过书,花九是需要回送回帖,才算认可这门亲事,这才是文定之礼。
这之后便是看嫁资,所以当花九穿着正式一点的粉霞锦绶藕丝缎裙,饰红珊瑚珠的头面,环佩叮咚地踏进祖屋厅堂之时,便看见几大间相通的厅堂内整整齐齐地码着大大小小的箱子,着实装了个大屋。
宁郡王今日发高高的用玉冠束起,面白如美玉,朗目晶亮如晨,他唇边自始至终都噙着一丝淡然的浅笑,整个人出尘俊美的不染尘埃。
但花九第一眼看到的确是一直站宁郡王身后的息先生,即使在这种场合,息先生依然一身浅灰布衣,腰系一块金元宝,手里甩着巴掌大的金算盘,晃动之间那珠子便好一阵噼里啪啦的响。
他的脸色似乎天生便泛青白色,仔细看去,都可看到那皮肤透的能将细微的小血管看的清楚。
似乎今日宁郡王请他来是帮忙清算嫁资,此刻息先生缓缓走过每个挂红绸带的红木箱子,他也不看里面有什么,就修长手指在金算盘上飞快的波动如跳舞。
送回帖,这种事其实花九是不必亲自来厅堂一趟,谁想宁郡王一开口便是想让花九亲手接受这过书,花业封也觉无妨,这才有了一大早三夫人便急慌慌去唤花九那一幕。
“花氏阿九见过郡王爷。”花九在宁郡王看过来之际,敛衽行礼,举手投足之间都带出大家闺秀的气质,端的是端庄无比。
宁郡王看着花九,唇边那丝浅笑猝然加深,他走几步,离花九一臂的距离站定,“阿九不必客气,怎么说,很快便就是一家人了。”
这话的意味,立马让周围的人都调笑地看着两人,花九更是眸半垂,头微低,刚好露出略带薄粉的侧脸,还有大半白中透出羞红的纤细脖颈,落落大方中又不失女儿家的矜持羞赧。
“瞧郡王爷说的,咱们阿九可是个皮薄的啊,要是羞走了她,看一会谁来回帖。”三夫人以团扇掩口,眼眸弯弯,带有书卷气的眉宇之间一片戏谑,她的娘家平素和郡王府来往颇密,她倒是比花府的人对宁郡王多上几分稔熟。
“三婶……”花九略带不依地轻跺了下脚,小脸上的薄红更甚,像朵怒放的芙蕖一般带着不胜凉风的娇羞。
“是本郡王轻浮了,阿九莫要怪罪。”宁郡王拱了下手,眉眼之间都带着止不住的喜气,仿若对这桩亲事当真是满意至极的模样。
“来了,人来齐了,就正式进行文定之礼吧。”这当,花业封开口道,早日将这亲事牢牢的订下,他心里便早日放心些。
闻言,花府长辈上座,下辈分属两边站着,宁郡王收了手里的折扇,整了下头上玉冠,确定衣袍上没皱褶之后,他才朝着堂上花业封等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有小厮地上一流金小盒.
宁郡王双手接过流金小盒,他唇微抿着,俊如美玉的面容严整了一些,随后只见他打开盒子,将里面的红绿纸书朝着所有的人展示了一遍后,便踱到花九面前,双手递上。
花九屈膝回礼,她半垂着眸,盯着自己的绣鞋尖,也是双手接过流金小盒,再交给身后的婢女夏初收好后,紧接着也是将三夫人早准备的一更为小巧的银盒子打开,展示里面的回帖,然后送至宁郡王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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