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韶陈只是过来套套哪些窑子有不干净的贱民,随便看看能不能多得到一些信息,缩小查找范围。
她虽然不常来,但林老太太的脾气秉性,她还是通过陈羽和谷晓语,了解的*不离十,对人下菜碟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但显然,事态的进展很让人惊喜。林老太太给她的反应,比她预料中的,收获更大。
“那些年代久远的,真假咱不敢说。但近几十年这些人,老太太我心里可是明镜一样。”
见韶陈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梢,老太太的脾气一下子被点得更旺,那架势简直就是要拍案而起,露胳膊挽袖子的长篇大论。而事实上,她也的确这样做了。
“……花街边上那个韩家窑子里面,有两个是以前碧落曹家的人。春香楼里有个不干净的,是当年李府那个犯事王君的人……”
屁股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韶陈好容易才压住心头涌上来的狂喜,维持住了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就是!
耐着性子一直听到老太太说的口干舌燥,韶陈这才伸手给老太太倒上一杯茶,然后恭恭敬敬的双手端着递过去,笑道:
“林奶奶,我算是服了您了!别的我摸不准,但韩家窑子里面那两个,我恰巧光顾过,还真是碧落曹家的。林奶奶,您可真是老当益壮啊,小辈我甘拜下风!”
总算是见到了小辈的心悦诚服,老太太开怀的接过杯子,眉开眼笑道:“那当然。”
而话声落下,老太太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桌面上,还坐着一个表情已经濒临抽搐歪掉边缘的男子。而院子里那些默默熬药的小学童,也个个深低着头,颤抖的肩膀很是有憋笑的嫌疑。
“喂,你个韶丫头!”
有为老不尊嫌疑的某老太太,猛然反应过来晚辈话中含蓄的荤段子。面皮一紧,林老太太很是逃避的将炮火对准陷害她丢脸的罪魁祸首,
“我那是通过医术得到的信息!医术!医术!再说,当着安小子的面,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女人在鬼扯什么?!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蒙羞!”
眼看着老太太有面皮红到涨爆,兼之整个人暴走的趋势。韶陈连忙憋住笑,做出临危正坐状的面向安欣,企图缓解老太太的“火气”。而安欣脸上那种要笑不笑,又立场尴尬的纠结表情,让韶陈的心情整个愉悦到不行。
“安公子,不好意思。你看我,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一时忘了还有男子坐在一旁,竟然说了有暗示性的话。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就当做没听出来我的言~下~之~意~吧。”
特别将“‘言下之意”四个字拉长,咬得又慢又重,看着安欣的整张脸都腾地一下涨到红透,那种怒气腾腾,却又不能承认自己听懂了的憋屈样子,简直就是让韶陈心旷神怡!
有几个小学童已经憋不住的笑出声,连老太太都被安欣那个一反平日里彬彬有礼的,面红耳赤一双眼睛瞪大到不行的样子给逗笑了。
“你这孩子,真是……”
老太太责怪的话还没开头,就无奈的没了下文,那双已经弯成月牙状的眼睛更是满满的宠溺,没有半点为男子撑腰做主的说服力。
笑闹之间,内室的门终于打了开。
皱着眉头走出来的朴大夫一眼就看到好友的脸色有异,很是意外的几步走到近前,伸出手抚上了安欣的额头。
“安欣?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男子好容易下去一点温度的脸,立刻随着这句话而再度瞬间涨红。
韶陈抱着肚子整个笑趴在桌子上。朴大夫不明所以的担忧表情,和安欣被这句严肃认真的关心弄得无法解释的纠结表情,简直让韶陈的眼泪都笑飚出来了。
老太太也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而一脸莫名其妙的朴大夫来回看着神情各异的几个人,完全状况外到哑然。
好容易止住了笑,老太太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水花,指了指一脸怯生生站在门口望着她们的小少年,转移话题道:
“我说,朴小子,那个孩子怎么样?”
被师父拙劣的话语技巧成功转移注意力的朴大夫,很是严肃的向少年招了招手,然后一把拉过迟疑着走到近前的少年的手臂,展示标本一样不客气的将其伸到老太太眼前,开始说明道:
“这孩子的脉相刚刚师父也号过了吧?已经不单单是血气两虚的问题……”
总算是被朴大夫学术讨论的语言止住了几乎要停不下来的笑,韶陈抱着隐隐发痛的肚子,擦着眼角的泪看了一眼被完全忽略意见,已然变成*标本的小少年,表示不用担心的点了点头。
对一个贱民的孩子来说,这样的对待并没什么。而韶陈也是很清楚这在少年的承受能力之内,才没有出声阻止已然进入医学领域研究话题的两个人。
安欣的脸色也总算是在这种气氛下渐渐恢复了正常。韶陈干脆不再掩饰目光,光明正大的上下打量着男子宛如带上了面具般,已然恢复成平常神色的平淡面孔。
真是,不可思议。
那个面对她一直都平淡冷静的安欣,那个在菜市场讨价还价也淡定的宛如在描述文学作品的安欣,竟然也可以,露出那么精彩的表情。
韶陈很是无奈的发现,胸口处那点原本已经被浇熄了的热度,竟然让那个无限回味的精彩表情,给重新点燃了!
想到她在片刻之前还自以为很坚定的,与这个人保持距离的决心,韶陈忍不住暗暗感叹道,自己还真是一个没有原则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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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任务已然告一段落,收获远远大于预期。韶陈觉得她完全可以彻底放松一下自己,享受一下今天剩下的悠闲时间。
两位大夫对小少年的健康调整方案虽然有一定的分歧,但大体意见还是基本一致的。韶陈不关心医理,在她眼中,只要小少年的健康问题得以解决,用怎样的方式,怎么样的方法,花多少钱,那都无所谓。
很快就到了用饭时间,连学童们都一起围上来的大饭桌,感觉上很有大家子的和乐味道。虽然早早就知道人多吃饭香这个道理,但从小与父亲相依为伴的生活,并没有给她多少这样的机会。
桃花镇那边,管家和下人们大都有自己的家庭,而且她们与她身份有别,自然不能与她和父亲同桌进餐。等她再大一点,在外面吃饭即使经常呼朋引伴,也往往都是酒肉色林那样的场面。这种一大家子的感觉,记忆中真的很少。
饭桌上的气氛很是亲和热闹,欢声笑语之余,饭菜酒水也变得格外可口。
林老太太这里的酒都是药酒,而且每个人都限量饮用,强身健体之余,恰好是愉悦气氛又不会喝高误事的尺度。
除非,是酒量真的很差。
自家就出产名酒的韶陈自然是酒量一流,而医馆中这些从小就泡在药酒中的人酒量也都不差,贱籍的小少年显然对与她们同桌用餐这样的安排表示惊喜和诚恐,但若论酒量而言,自小长在风月场所的人,按理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偷眼瞄着安欣规规矩矩的喝下老太太举杯提倡的酒,韶陈默默计算着男子喝掉的量,心中开始隐隐期待。
如果,安欣的酒量刚刚好就是那种量很差的。那么,她完全可以借着送对方回家的名头,摸清楚安欣在明滨城的落脚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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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就像伟大的海神听到了她心中的期待一样。
刚好在还差一丁点就到达限量的时候,安欣不胜酒力的闭上眼睛,然后整个人晕乎乎的半趴半扶在了饭桌上。
“唉?啊!真是!安小子你还得练啊,这一杯倒的酒量那怎么成?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咱儿海城的爷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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