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时,她才看清了那红衣人匆匆掠过的身影。憋屈的咬唇,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但只有神医听到段长歌离开时那冰冷入骨的声音:“我的女人,你最好别碰。”
那日之后,木挽心更是将段长歌拒之门外,原本宫中有规定,身为妃嫔是要每日来皇后殿里请安的,但木挽心却免了惠妃这礼仪,因为她一看到那张脸就心烦。
段长歌虽然没有去木挽心宫里,但也没有去惠妃那里,估计是因为生病耽误下了太多朝政,接连几日木挽心都没有见到段长歌。
木挽心在寝宫里也呆不住,每日总是要去处走走,而且一定要拉上神医。
游园时,她经过一棵夹竹桃,刚想走近几步,绿陌却挡在面前。“娘娘,这花碰不得,有可能会损伤胎儿。”
木挽心轻瞥一眼绿陌,就讪讪的转身了。这绿陌的确能干,不愧是段长歌选来的人,无论何时何地,她总能看见这抹绿色的身影。
“最近那万俟湄过得怎么样?”木挽心总是不经意的想起那惠妃。
“安分守己。”绿陌这话说得很对,惠妃一人静静的在永安殿里什么也做不了。“不过,皇上昨晚去了永安殿用晚膳。”绿陌虽是段长歌的人,但木挽心待她不错,她对木挽心自然也是忠心耿耿的。
木挽心随意应了一声,这戏嘛总是要做全套的,段长歌之前铺垫了这么久,没有理由因为她一回来就把人家昭武公主冷落了吧?“以后关于他和那个女人的事就不用告诉我了。”
“这池子看着真冷清啊,冷如人心。”看着身旁这空荡荡的鱼池,木挽心就随意说了一句。
微微侧身,木挽心看向远处正站在白玉桥上的神医。扬起一个勉强的笑脸就朝他走去,绿陌站在一旁微微一怔,真不知这两夫妻的战火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第二日,当木挽心再来到这鱼池旁时,池中已满是跳跃的锦鲤。两岸的夹竹桃也被移走,换上了丝丝杨柳。“速度还真快。”
木挽心挑眉说道,她真怀疑段长歌是不是有安排人专门记录她说过的话。前些日子也是,她说这路上的鹅卵石走得不平稳,段长歌一夜之间就让人换上了平坦的地砖。她说那宫墙的颜色太旧了,第二天她就能看见一堆正在重新粉刷宫墙的工匠们。她嫌金色的头饰刺眼,他就派人送来一盒子的玉制饰品。
“呵,要是我说这天上的月亮照得人发凉,他会不会立马飞上去给我摘掉?”倚着凉席,木挽心正在宫殿的后花园里乘凉。
“只要你说的,我都会竭尽全力去做。”段长歌幽幽的声音在耳旁,“若真不喜欢这月亮,你不看它就是,我在这里搭个棚子,棚上种满藤蔓,这样照不到月光了。”
“疯子。”段长歌一来,木挽心这赏月的心思也没了。“皇上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尽管她已经吩咐了绿陌不说,但身旁总有些叽叽喳喳的宫女在说闲话,昨夜,这男人又让那惠妃‘侍寝’了。
“看看你,看看孩子。”段长歌坐到木挽心身旁,朝绿陌使一个眼色,绿陌就识趣的将所有宫人遣走了。
木挽心身旁有一把古筝,这原本只是一个摆设,但现在段长歌来了,木挽心不想理他,顺势就坐直了身子,两手抚上琴弦。
“木木。”段长歌唤她,她当做没听到。
木挽心的纤纤玉指勾拨着琴弦,仙人最初出现时就是以琴师的身份,他自然没少教她音律,再加上木挽心的基本功,她的琴技已是一流。
听着她指间弹出的哀哀乐曲,他更是心烦意乱。“木挽心!”段长歌加重了音量。
她却不以为意,继续弹拨她的琴弦,这缱绻的音律原本是哭诉古代宫女哀怨悲愁的情绪,现在她指间弹来,还真有几番暗讽的意味。
木挽心敛眸弹得入神,渐渐地,还有箫声应和着。玉珩不在,还有谁会吹箫?莫非又是另一位深宫怨妇?呵。木挽心手下的琴弦渐渐急促起来,段长歌皱眉,一手按下,猛的握紧,琴弦断。
“好好的一首《汉宫秋月》,就这么被你毁了。”琴弦全断了,木挽心也不恼,只是冷漠的看着身旁人。
他的手掌被这琴弦划伤,她却不去看他。“快一个月了,再有什么气也该消了。”
“皇上莫非是昨夜没睡好,今晚跑来我这里撒气来了?看你这心肝燥火的,莫不是那永安殿的饭食不够清凉?”那万俟湄一刻在宫中,木挽心就没办法好好的跟段长歌说话。
又是那个女人……段长歌真心有些不耐了。“我说了她只是摆设,我与她什么也没有!”
木挽心仔细看了他一眼,嘴角挂起似有若无的笑容,她便缓缓起身了。“胎儿快出生了,还请皇上离我远些,免得出了什么意外,你这些日子心思就白费了。”
“我明天即刻下旨废了她!”段长歌也火了,他不生木挽心的气,他气自己!
“别,你要留着她,好好的留着。”木挽心语锋一转,斜睨看他一笑。“有她在,我才能时刻提醒自己呀。”
木挽心扶着后腰就离开后花园,徒留段长歌在原地又气又恨,悔不当初!
回到寝宫后,木挽心独自躺在床上,摸摸这快破肚而出的娃,她喃喃道:“宝宝,你再不出生,娘亲也快扛不住了。”留在这傲来皇宫里,她累坏了,就算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也是身心疲惫得难受。
那幽幽的箫声还在继续,听着听着,木挽心也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的,她好似闻到酒香,哼哼两声,她知道是段长歌,但她太累了,也没有力气睁眼推他了。
只有到了半夜的时候,时隔几月后,木挽心再次梦到那被朱雀挖心的场景。仍旧是那一片火红,鬼魅的女人,胸中的剧痛,血淋淋的心,一捏就碎。
“啊!”木挽心立刻尖叫着弹坐起身,身旁的段长歌立刻被她惊醒。
看到木挽心这满头大汗的,段长歌知道她做噩梦了。“没事没事,我在这里。”拥着她不停颤抖的身子,他轻轻哄着。
“段长歌你就是个混蛋。”木挽心被噩梦吓死了,但庆幸醒来时他还在。“你丫的就是一个欠抽的妖孽!你说话不算数,你说只娶我一个人的……”
与他冷战这么久,她终于被朱雀的一个噩梦击垮。“我讨厌死你了,我要和你去民政局离婚!”她半醒半梦着,一边趴在他怀中痛哭,一边还想着朱雀那鬼脸。
她胡说八道了半天,段长歌只当她在说梦话。“对不起对不起,无论你同不同意,我立马就给昭武国写信函,这公主,我原封不动的奉还。”
“说什么原封不动,你整天往人家宫里跑,谁知道你有没有睡了她!”木挽心哭哭啼啼的,连鼻涕也流出来了。“呜……”她憋屈的大哭起来。
“我说了没动她就没动她!再说了,她哪有我家木木这么有魅力。”看到木挽心泪崩,段长歌也是心疼死了。
“你死开,整天说些假话来骗人!”木挽心抽抽鼻子,再次爆发的怒吼一句:“我最讨厌皇帝了!”
段长歌讪讪的撇嘴,“有本事你把凤驰云也给抛开。”
木挽心语塞,又满眼泪花的看向他,继续转移话题。“你看你,就是怪我花心!我就要凤驰云,就不要你段长歌。”
木挽心抡起拳头就往他身上砸去,段长歌没办法,只好将手脚乱动的她死死抱稳。“唉。”女人呐……“我没有怪你花心,只是我不想再多了。”一想到那整天带着青铜面具的神医,段长歌那泛红的眸子里就布满了阴霾。
听着他这无奈的语气,木挽心又不愿了。“你这混蛋分明就是……”腹中突然剧痛,她立刻顿了下来。
感觉到她手中的力度变大,段长歌有些惊慌的看向她。“怎么了?不舒服?”
木挽心抬头猛的吸几口凉气,这才断断续续的开口。“去,把神医给我叫来,我肚子疼。”
她那紧蹙的眉头不假,段长歌立刻翻身下床,慌忙的就冲去她的偏殿,
木挽心的寝宫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原本静谧的傲来皇宫瞬间变得闹哄哄的,太医院的太医们被急召进宫,谁敢耽误半刻就是砍脑袋的事情!
宫女宫人们匆忙的在寝殿内进进出出的端热水盆,萧太后也在半夜惊醒,被众人扶着就来到木挽心殿里。见面揪住一个太医问道:“皇后是要生了吗?啊?你这奴才,倒是快说呀!”
太医们被吓得不轻,哆嗦着身子跪在地上说道:“那个神医正在里面为娘娘把脉,微臣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啊。”
萧太后一听,立马着急的就走进殿里,正好就看到坐在一旁急得发疯的段长歌。“皇上,皇后她……”
“她没事,她会没事的!”段长歌故作镇定的说着,椅子上的手柄都被他拧断了。
“哎呀,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萧太后也是急得不行,她燥怒的坐在一旁,心中烦乱的等着。
过了片刻,神医才徐徐从寝殿里走出来,面对慌乱的众人,他轻轻说着:“找个产婆吧,孩子要出世了。”
此话一出,宫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快找个产婆来!”宫人们一句句话传下去,风风火火的就去找产婆。
没过多久,一位四十多岁的妇人几慌忙的跑进寝殿,在段长歌和萧太后那杀人的目光下,产婆才颤颤巍巍的进去为皇后接生。
木挽心的宫里挤满了宫人,永安殿里惠妃的住所却冷冷清清。“娘娘,皇后娘娘要生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一位宫女俯身问道。
“不去。”万俟湄冷冷回答,就因为木挽心一人,这整个傲来皇宫今夜都被搅得不得安宁,那喧闹的声音连她这殿里都听到了。
“可是,按照规矩,娘娘应该去呀,万一事后怪罪下来了,那就不好说了。”宫女好心在一旁提醒,惠妃却冷哼一声。
“规矩?宫里头的规矩都是她一人的,她就规矩!皇后都没把我放在眼里,又怎会在意这所谓的宫规?”万俟湄语气一冷,板着脸就翻身继续躺下床。“出去!把大门给我关上,关得紧紧的,我不想听到这些声音!”
怨恨,妒忌,自卑,孤苦。所有的情绪集中在一起,万俟湄心中已是凄凉,她不过是这夫妻两人手中的玩物罢了!
几个时辰过去,天都快亮了,木挽心的宫里却还是闹腾腾的。段长歌在殿门前走来走去,只要有一个宫人从里头走出来,他就会揪着人家的衣襟问:“生了没有!”
宫人胆怯的不敢回答,段长歌喘一口冷气,他愤愤的松手,一拳就打在柱子上。这犹如蚂蚁啃噬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萧太后也是揉着太阳穴,木挽心在里面痛苦的呻吟,她这做婆婆的听着也揪心,这娃怎么这么难生!
神医在一旁倒是清闲,算算时间,他也不紧张,木挽心刚刚已经喝了药,按理说也该差不多了,再等等,再等等……
片刻过后,木挽心一声惊呼,段长歌再也忍受不住,一拂袖就冲了进去。他刚一踏进寝殿,随之而来的就是婴儿响破云霄的哭喊声。眼前突然黑暗了片刻,他感觉整个身子都要垮下去了。
宫人们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哭啼着脸十分感动的喊道:“皇上,娘娘终于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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