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眼角动了动,眼底阴冷至极,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道:“来人啊,把这个***才拿下去乱棍打死,真当相府没人管了么,竟敢胡诌诋毁本夫人?”
那婆子听了,眼底露出一抹惧色,身子发抖,见家奴提着棍子走了进来,突然往脸上一抹,撕下一块东西,便爬到了沈建安面前:“老爷,是我啊,老爷,看在二姨娘和大少爷的份上,老爷您一定要帮帮老奴啊。”
沈建安看着眼前这婆子,眼底一惊,不是已从相府离开多年的富妈妈吗?
陈氏那头听到这婆子扯起了儿子沈玉泽,心里一怒道:“你今日求谁都没有用。”
说罢,便要着人去拿了那婆子。
沈建安见了,看着那些奴才,吼道:“当我死了不成?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动她?”
富妈妈这才松了口气,瘫跪在地上。
众人是看得眼花缭乱,都说这相府好戏纷呈,如今可是一点也不假啊。
“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本相今天倒要看看,谁敢动你。”沈建安已是恨极了陈氏,这种恨,日积月累,直至今日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因时,才彻底爆发。
富妈妈又道:“前些日子,老奴的儿子欠了一身的赌债,老奴过来求老夫人,老夫人念在老奴当年照顾过二姨娘的份上,收留了老奴,又怕老奴遭夫人的毒手,便让老奴一直以方才那幅丑样子示人,所以,这些人都当老奴是新来的好欺负,却不知老奴一直暗中留意着,今日,大夫查看的那些药确实是老夫人平日里喝的药,只是每日在药里加了少量的砒霜,时间一久,再有意激起老夫人的怒意,导致毒发,老夫人便痴痴呆呆,整日里昏睡不醒,不但这样,专门照料老夫人的罗妈妈本想向八小姐求助,却被闵妈妈瞧见给捉了回去,然后绑着扔到了后面的井里,若是老爷不信,可以派人去后面的井里打捞,老奴不曾有半句虚言。”
“至于夫人为何要在二小姐大婚这日谋害老夫人,想必老爷心里也已经清楚事情的原由,夫人素来痕恨八小姐,便想借此事,一石三鸟。”
听完这些,霍御史已是震惊非常,他不曾想到,这丞相府里竟还有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
更是想不到陈氏竟已阴损恶毒至此,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就在这时,派去后面井中打捞的人搬着一具水淋淋的尸体过来,仔细一瞧,虽看不清面容,却从身上和衣物和首饰便是一眼辩出正是罗妈妈无疑。
许多人见到这尸体,吓得掩面尖叫。
“你这个毒妇...”沈建安已是气得浑身发抖,凶狠的目光瞪向陈氏,恨不得扑上去杀了她。
陈氏却是冷笑,一点也没有畏怯,反而振振有声道:“老爷,你可不要被这***才给诓骗了,她说我杀了老夫人,可有证据?就凭她一面之词,未免太可笑了罢。”
今日之事,她是定然不会让自己沾身,现下已是无法扳倒沈清姿这小贱人,但也总算除掉了老东西,也成功阻止了妍儿嫁给轩辕靖南那个畜牲,也算是没有白费她一番心机。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清姿既然能算准她今日所要做的事情,又怎会让她如愿?
“父亲,女儿倒觉得这毒,应该是闵妈妈下的,今日,这药可是她端给女儿的,当时母亲可不在这桂华阁。”
清姿这话,令所有人都为之惊诧,方才陈氏句句恶毒的语言攻击她,却不想她竟还能如此大度宽容地为陈氏说话。
所有人不禁对陈氏的鄙视更深。
闵妈妈吓得一惊,立刻跪了下来:“老爷,老奴没有,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清姿却是笑了出来,如清铃般的声音美丽动听。
“闵妈妈,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话我可不信,相信父亲,霍大人,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闵妈妈抬起头,怨恨的目光瞪向清姿,却是死咬着嘴不肯招认。
“你不肯招认也没事,这里不是还有人证吗?父亲一向宽容,定会饶恕坦白招认之人,可是那些死咬着牙不肯松口的,可就得好好想想了,不管这事件让不让官府插手,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们自己没了命没所谓,可也得为自己的后人想想才是。”清姿却是不急不火,凉幽幽的语气,给这炎热的夏天带来了一丝莫明沁人的冷意,竟令几人感到背脊一寒,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滴落下来。
那几个在厨房管事的婆子并没有卖身契,如今事败,自然也不肯因此而将一条老命给搭了进去,更别说若成了犯人,也会连累家人受罪。
三人交换眼神,通通指向闵婆子:“老爷,是她,是闵婆子指使我们下毒的,她说是夫人的命令,我们也不敢不从啊。也是她把那些东西交给我,让我到时候诬陷八小姐谋害老夫人,一切都是她指使我们做的。”
闵婆子正在犹豫要不要招认,却不想这三人齐齐将一切罪责都推向了自己,陡然一沉,只觉得眼前一黑,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她终于害怕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陈氏却是厉声一喝,上前便是一脚踹向了闵婆子,厉声道:“好你个黑心歹毒的老刁奴。来人啊,还不拖出去打死。”
陈氏正在惊慌之际,没想到沈清姿几句话便将一切事情推到了闵妈妈头上,她来不及思考沈清姿的用意,便将错就错。
闵婆子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她没想到事情败露,夫人便要拿自己当替死鬼,她不禁绝望地看向清姿,却见清姿眼底满是讽刺的笑意,这笑,就像是在无声的嘲笑她的愚蠢,当初郑婆子是怎么死的?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日,在夫人的命令下,她领着人去柴房将郑婆子和如织缢死的。
当时,郑婆子便对自己说过一句,总有一天她的下场也会成为自己的下场。
现下果不其然。
不管自己对夫人多么忠心耿耿,永远都只是一个随时被弃的棋子。
她突然一个激灵,顿时恍然了悟,爬到沈建安面前磕头道:“老爷,老奴也是被逼的,这一切都是夫人设计的啊。”
陈氏见状,暗叫不妙,朝旁边的家奴使了个眼色。
那些家奴见状,就要去拿闵婆子,却只见沈建安一个冷眼瞪过去,纷纷退了下去。
“说。”事到如今,沈建安已经顾不得这场闹剧会给相府带来多大的损害了。
“夫人因大小姐的事恨毒了老夫人,虽然被禁足,却一直命我暗中留意老夫人这院子里的人,后来,我便拿银子买通了这三个婆子,让她们往老夫人药里下毒,老夫人很快便倒下。
夫人又重新得到了管家的权利,加上老爷事务烦忙,无心顾及内宅,便借着照顾老夫人为由,搬到了桂华阁,为的便是能够日日折磨老夫人,自从来了桂华阁之后,老夫人以前每餐的八菜一汤变成了清汤稀饭,有时候甚至一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天气越来越热,老夫人身上长了褥疮也不管,老夫人屎尿全都在床上,屋里臭烘烘地也不清洗。
若是哪日夫人不高兴,便跑到房里狠狠地虐待老夫人,老夫人身上被夫人掐得到处是伤,老爷若是不信,可叫人去老夫人身上查看,几乎没一处好地儿,夫人还经常用针往老夫人身上扎,又给老夫人喂了哑药,不管有多痛,老夫人都叫不出声,所以,也没有人知道老夫人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夫人还说要留着老夫人的命慢慢折磨,直到哪天老夫人受不了自个儿死去了,还要把老夫人跺成肉酱放到大小姐的坟前,当着大小姐的面让狗把老夫人的肉吃下去才算是解恨;
这次若不是为了阻止二小姐嫁给景王殿下,老夫人兴许还能多活几日,夫人也恨透了八小姐,一直想方设法要除掉八小姐,可是八小姐聪明,一直防着夫人,便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为了给大小姐报仇,夫人决定借着老夫人的死,栽脏到八小姐头上,这样八小姐死了,老夫人也死了,二小姐还可以不用嫁去景王府。”
闵婆子将这些话说出,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恐惧恶心,他们没想到陈氏已经恶毒到这种地步,着实可怕。
可唯有清姿知道,这又算得了什么?在她看来,罗氏罪有应得,这点罪也弥补不了她对洛家所做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
能够唆使自己的儿子去陷害恩人一家,其心歹毒,也是罕见。
“夫人不仅谋害了老夫人,四小姐的死也是夫人一手造成,只因四小姐不肯嫁给韩家的二公子,夫人觉得四小姐不听话,便容不得她,将四小姐扔给十个侍卫轮*jian之后,又扒光了扔到湖里活活淹死。
还有四姨娘在怀四小姐以前,有过一个孩子,大夫诊出是个男孩,夫人怕四姨娘生出男孩会威胁大少爷的地位,便在四姨娘的安胎药里加了打胎药,四姨娘防得紧,没喝下去,可是第二天四姨娘在花园里散步,不小心踩着一颗有苔鲜的石子便摔得流产了。
那石子便是夫人当初让郑妈妈扔到四姨娘每日必走的小路上,事后,又将那石子捡起来扔进了湖里。还有三姨娘的孩子,也是夫人给害没的;
二姨娘的事,方才富妈妈只说了一些,当初二姨娘怀孕的时候,夫人暗地里下过诅咒,又多番设计想要害得二姨娘流产,可是二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命硬,一直没有流掉,却不想在生产之日,竟生下个死胎,当时夫人听了之后,都高兴得昏过去了。
后来,二姨娘又怀了,夫人便买通了当初在二姨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在二姨娘平日梳头用的发油里加了麝香,日子一久,麝香渗入肌理,二姨娘便流产了,之后也才会有二姨娘郁郁寡欢,夫人又往二姨娘药里下毒,使得二姨娘早死之事。”
“且像这种事情,还有许多,老爷若是想知道,老奴再一样一样地如实都说了。”闵婆子咬着牙,将陈氏所做的一切恶事全都供了出来,听得在场人的目瞪口呆。
难怪丞相府素来人丁单薄,除了大房的沈玉泽,便是沈建安当初养在外府的秦氏有一子,原来,竟是这种原因才令沈家子嗣单薄的。
一旁的沈玉泽听到这些,不敢相信,他摇着头,受伤的看着陈氏。
陈氏本想向儿子求救,却不想看到的是儿子失望受伤的眼神,心里猛然一塌,她又看向小女儿,却见小女儿双眼透着浓烈的恨意。
她再看向自己的大哥陈国公,可是陈国公却是用着一种阴沉指责的眼神瞪向她,根本没有要为她说话的打算。
陈氏终于感到了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清姿站在霍御史的身边,冷眼看着这一幕。
顾连城目光落在清姿身上,见她含笑看着这一幕,不禁露出宠溺的神色。
她深吸了口气,放软了声音,凄楚悲伤地做着最后的挣扎:“老爷,这些都是这个刁奴胡言乱语,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出来?老爷,你不能相信她,你我二十年的夫妻,难道相信一个奴才,也不愿意相信我这个做妻子的吗?”
沈建安却是冷笑一声,便是一个巴掌甩向了陈氏脸上,恶狠狠道:“本相没有你这样歹毒的妻子。”
陈氏被打得眼冒金星,可不甘心落得这样的结局,又看向沈悠妍:“妍儿,你也不相信娘吗?娘都是为了你好啊。”
沈悠妍却是将头扭向一边,恨恨道“娘,我素来知道你偏疼姐姐,可是...你怎能用这样的法子...我这一辈子,全毁了。”
说罢,便转身要走,突然,走到顾连城身边时,身子一个不稳,便朝顾连城倒了过去。
原以为顾连城会扶住,却不想他一个闪身,却是站到了清姿身边。
沈悠妍这一倒,竟撞到了旁边的桌角,痛得她冷汗直冒,咬着牙,神情凄楚委屈地看向顾连城。
顾连城却是冷笑一声道:“二小姐,你可以不顾名声,本王还怕姿儿误会生气。”
沈悠妍没想到顾连城如此不给她脸面,一张美丽的脸庞气得红白交错,恼怒之间,生出一股恨意,狠狠地瞪向了清姿。
清姿看了,只觉得好笑,迎上她充满恨意的双眼,挑衅地挑眉:“二姐,连城说得是,我可不喜欢有人借机勾*引我的未婚夫婿。”
此话令沈悠妍颜面扫地,竟是慌神道:“八妹,你误会了,我方才头晕,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沈悠妍啊沈悠妍,你的目标转得倒是挺快,只是我如欢此生爱上的男人,绝不会再给任何人觊觎的机会。
“哦?误会吗?那我便给二姐你陪个不是,还请二姐你大人大谅,别与妹妹我计较才是。”清姿扬高了声调,一脸歉然地看向沈悠妍,可是,眼底却不见半分歉意,更多的倒是讽刺。
沈悠妍没想到她一句道歉说得如此轻巧,可若是不依不饶,却又显得她不大度,只能作罢:“你我姐妹,何须这样见外。”
说罢,便是恨恨地站稳身子,忍着腰上的疼痛走了出去。
陈氏见女儿弃自己不顾,心里已打着另外寻找夫婿的打算,竟见着机会就要勾*引顾连城,心里又恨又气。
可这个时候容不得她气,只能将求救的目光转向儿子沈玉泽。
“泽儿,你也不相信娘?”
沈玉泽纯善,又念及陈氏的养育之恩,自然是不希望母亲落个悲惨的结局,于是走到沈建安面前跪下道:“父亲,母亲不管有多大的过错,总归是儿子的娘,儿子求父亲原谅母亲这一回吧。”
沈建安脸色阴沉,神情痛惜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这时,旁边的富妈妈定定地看向沈玉泽,眼眶突然湿润,又见他为自己杀母仇人求情,把心一横,突然道:“大少爷,你不能这样啊,她不是你的娘,二姨娘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啊。你怎么能为自己的杀母仇人求情啊!”
这话一出,顿时掀起喧然大波。
就连沈玉泽,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建安本想阻止,却是来不及了,但想到陈氏如今的作为,兴许让儿子知道了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这样也让他摆脱了有个恶毒名号的母亲。
“不可能。”沈玉泽不相信,厉声吼道。富妈妈见沈建安不吭声,心知他定然是默许了,于是大着胆子道:“大少爷,老奴没有骗你啊,你当时出生,便是由老奴接的生啊,你的屁股上有一个圆形的黑色胎印,在腰上还有颗黑痣,对不对?”
沈玉泽方才若还是斩钉截铁,现在也变得半信半疑。
然而,在场最为震惊的却是陈氏。
她看向沈建安,又看向沈玉泽,摇了摇头道:“不...不,他是我的儿子。你这个贱奴,如今还敢在这里挑唆我们母子。”
富妈妈怨恨地瞪了一眼陈氏,又继续看向沈玉泽道:“当年,二姨娘与夫人同时怀孕,也是同一天生产,可是夫人先生下来了一个死婴,而二姨娘却生下了你,老爷和老夫人知道后,很是高兴,同时又为你担心,他们深知夫人手段狠辣,定不会让你活着长大,于是决定趁着夫人和二姨娘睡过去的时候,悄悄的调换了,二姨娘知道自己生了个死胎,伤心至极,从此便落下病根,而你却成了夫人的孩子,以至于才能平安长大到至今。”
沈玉泽仍是不肯相信,看向沈建安道:“父亲,她一定是在骗儿子的。”
沈建安却是叹了口气,道:“富妈妈说的都是实话,你的亲娘确实是柔儿。”
柔儿便是沈建安这辈子最爱的女人,沈玉泽的亲生母亲,多少年来,他终于喊出了自己心爱女人的小名。
陈氏听到这个回答,几乎失控。
“不可能,玉泽是我的孩子,是我亲生的,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薛氏那个贱人生的?不是,不是的。”她冲过来,抱住沈玉泽,眼底渐显癫狂。
沈玉泽听到这个答案,更是懵跪在地上,任陈氏在他耳边嘶吼,却是没有半丝反应。
今日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已远远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没有了一点思考的能力。
就在这时,过来验尸的忤作突然奔了出来,脸上恐惧至极:“里面...里面诈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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