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莲很疑惑,却见陈氏已收敛了笑意,任她怎么追问,都只是三缄其口,不再多透露了一句。睍莼璩晓
第二天,清姿醒来便听到两个消息,一是俪淑妃带出来的一名宫女不慎掉进水里淹死了,二是沈悠莲只被罚跪祠堂十日,同时,早上俪淑妃便带着还在病中的轩辕潋滟在相府众人的恭送下回宫去了。
清姿站在门口,看着俪淑妃的车驾越行越远,脑海里闪过夜轩辕潋滟那充满恨意,怨毒的目光。
当时,她几乎不用多想,便已经猜出是什么事情让轩辕潋滟如此恨毒了自己,就如同当年的沈悠莲一样,因爱生妒,因妒生恨啊!
就在俪淑妃回宫到不两天,相府又发生了一件叫沈建安头疼的事情峥。
郑妈妈的儿子,媳女和如织的父母以及那个家丁的父母闹到了相府门口,哭着喊着说相府草菅人命,要求还其一个公道。
本来像这种事情,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即便是打杀了这三人也不为过,可偏偏这三人被吊在城门之上,后又闹到了顺天府尹那里,仵作验尸的结果便是这三人是被人勒死,然后再作成上吊自尽身亡的假象。
前几日,相府因沈建安寿辰发生的两件丑闻早已传得街知巷闻,结果,第二日三具尸体高高悬挂城门,一看便知是有人故意要将相府前日发生的事情继续闹大,连着上次秦氏在相府求见沈建安被打的事情,使得丞相府如今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柄,更甚至有人将这些事情编成了说书,在茶楼酒馆里传开了客。
沈建安脸面尽失,下朝之后推掉一切应酬,总是早早地便回府,跑到了秦氏那里寻找慰藉。
陈氏看了是又恨又妒,可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让沈建安对她和女儿沈悠莲已经十分失望,眼下她已经不敢再像从前那样与沈建安对着干了。
如今,她只能先等女儿从祠堂里出来,再另作打算。
偏还没安静得两天,郑婆子的家人又闹了过来,沈建安虽不怎么理会内宅的事情,但也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心知郑婆子,如织和那家丁的死定然是陈氏怕节外生枝,所以暗中叫人处理了,可陈氏蠢就蠢在还做出上吊自尽的假象,这无疑是欲盖弥彰,更叫人浮想连篇了去。
现在人家就死咬着三人死于非命,硬要相府拿了个说法,沈建安恼怒之下警告陈氏若此事处理不当,再闹得沸沸扬扬,定饶不了她。
陈氏心里对沈建安又恨又怕,却只能咬牙忍着。
好不容易待暗中花了银子,安抚了那些闹事之人,可还没过得两天安静日子,顺天府尹薛扬又带着官兵找上门来了。
这次沈建安索性推拖不见,躲在秦氏的漪澜院里不理不睬。
陈氏也不出院子,接见薛扬的事情自然就落到了罗氏头上。
薛扬到来无非就是指着郑妈妈,如织和那名家西的事情不放,硬说他们是被人谋杀的,要查出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
这种事情,罗氏自然是要顾及相府脸面的,虽说薛扬只是一个正三品官员,却是皇帝的心腹,若是有个处理不当,便会影响沈建安的仕途。
于是,让人带了薛扬去了下人房和当初三人上吊的柴房查看现场,又找了一些平日里跟三人走得近的下人查问了一番。
这些全都是走个过场,当初三人死时的证据如今早已被销毁得一干二净,问了半天,什么也问到。
清姿当初让灵巧儿将三人尸体从乱葬岗搬到城门上挂起,无非就是想给沈家那日发生的事情再渲染一番,如今效果已经达到,相府的名声在京城已是臭不可言,连带着陈氏和沈悠莲也被编排非议得极其难听,可她没想到这顺天府尹竟两次三番地来相府追查,这样的行为,让她只觉得此人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便是心怀其它目的,故意借着查案接近相府。
果然,清姿的想法很快便得到了证实。
眼看着接近年关,相府已是早早地开始采办年货,各院落的主子们也不例外,都纷纷上街采办过年的衣服首饰与节礼。
清姿也不例外,虽然现在过年于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但她却不能做得太过特别,有些事情还得从善如流,比如出门去购买一些节礼,置办几身鲜亮点的衣服,添上几套像样的首饰,就算什么都不买,出去逛逛也都是好的。
马车在门外侯着,清姿才从相府出来,还没上得马车,便见薛扬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请问可是八小姐。”薛扬走上前来,倒是十分有礼。
清姿点了点头,目光淡淡地看着薛扬,脸上保持着疏离的微笑,却仍是美不可言。
“薛大人可是有事?”
听到温婉的声音,薛扬有一瞬间不可抑制的欣喜与激动,自那日在相府匆匆一见之后,这他的脑海里几乎日日盘旋着清姿绝美姿容,搅得他食不香,夜不眠,连带着平日里瞧着贴心可人的两个小妾也看着格外的生厌。
于是他天天守在相府门口,盼着能有机会亲近美人。
可清姿平时若是无事,绝不轻易出府,即便出府,也是易容从南边侧门,所以他总是落得空手而归。
相思甚浓,却不能得见佳人,于是才想出借着那三具尸体之事跑来了相府。
可罗氏精明,怕扰了府中的小姐,早已让人堵住后院,他最后盘算落空,出了相府,只是没想到刚准备离开,便看到相府的几位小姐正要出门。
他在几人当中,轻易便搜寻到了清姿的身影,立刻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装作一本正经地上前询问。
“我只是想问八小姐可知相爷寿辰那日府上死了三名家奴这事?”薛扬抬起头,目光烔烔地看向清姿,片刻也不离她清绝的脸庞。
清姿被薛扬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怪怪的,但面上仍是很沉静道:“知道,这几日有关相府的事情,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也听闻了一些。”
“那请问八小姐可知这三人是因何而死吗?”薛扬又继续追问。
清姿突然轻轻一笑,摇头道:“薛大人,父亲寿辰那日发生的事情,相必你当时也在场。”
“我当时确实在场,八小姐心善替那三人求情,可当天夜里那三人便被人勒死,又作以上吊自尽假象,我来便是要为那三人之死查出真相。”薛扬一脸正义凛然,言语中却不忘记捧赞讨好清姿。
若是以前,清姿听这样的话定会开心,可如今,她已不知道心善两字为何物,由其看到薛扬那一幅要替天行道,弘扬正义的模样时,只觉得无比可笑。
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正义可言?每个人,都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与自私面,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有公道,洛家又至于落得那样的惨境?现在他来弘扬正义,真当她沈清姿是傻子不成?难道现在还看不出他的目的?
“薛大人,这种事情你还是去找父亲或者母亲会更好。”清姿神情已经变得冷漠了下来,淡淡地朝他说完一句,便在步上了马车。
薛扬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话,目光怔怔地追随着清姿的身影,直到马车驶远,消失在巷口,才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
而这一幕,正巧落在了刚刚出府的沈灵素眼中。
马车里,清姿闭上双眼想起了那夜让灵巧儿去找那名宫女,结果,等来的却是那名宫女不慎落水死去的消息。
本来,这事在别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即算觉得奇怪,谁也不会去为一名宫女的死而大肆追查,丞相府这几天已经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情,所有人都急于隐瞒遮掩,只要不再出事,谁也不会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越是无关紧要,清姿却是越上了心,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地回想起那晚沈悠莲面上的紧张与担忧,那是很少很少才能从她脸上看到的表情,沈家那么多女儿,虽然说到搜身时一个个都极不情愿,可只有她的反应最叫人意外,紧接着便是那名负责搜身的宫女突然就死了,这意味着什么?
清姿缓缓勾起唇角,轻轻地笑了。
似乎,她渐渐找到了可以扳倒沈悠莲的办法了呢。
灵巧儿看了一眼外面,瘪了瘪嘴道:“小姐,那个薛大人肯定没安好心,否则当时三小姐,五小姐都在,为何独独只找你一人问话,咱们可得小心点。”
清姿似没听到她说什么一样,只继续闭着眼睛沉默。
锦瑟瞪了一眼灵巧儿,示意她不要说话,对于这种事情,以小姐的敏锐又怎会没有察觉到?小姐不说,定是心里有着其它的盘算。
灵巧儿吐了吐舌,朝锦瑟咧嘴呵呵一笑。
锦瑟见她这幅讨好卖乖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
马车停在了瑞丰祥绸缎庄,清姿下了马车,里面的掌柜便立刻领着伙计迎了上来。
见到清姿后正要上前说话,却被清姿眼神示意之后,便像平时接待顾客般地将她迎了进去。
瑞丰祥绸缎庄是京城最大的一个绸缎庄,里面的布料从最低到最高等,一应俱全。
这里有三层楼,一楼是专卖平民百姓才穿的便宜面料,二楼则是卖些中等面料,三楼则是最高等布料,有当下最时新的,甚至是宫里娘娘,公主们才穿得上的上好锦缎。
因着这里可以买到别处买不到的布料,甚至连波斯,胡国,西楚,北周那些国家才有的布料,绒毯,毛皮也能买到,所以已成了京城百姓,不论贫穷,不分富贵,人人争相惠顾的必选之地。
而这座瑞丰祥与福如斋,聚味斋都属清姿名下的产业,明面上的掌管者便是她的另一个身份如欢公子,甚至,清姿名下的产业还远不止这些,而为何短短两年时间,她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富,却跟她如欢公子的身份以及背后支持她的势力密切相关。
进到绸缎庄里面之后,清姿便被直接请到了二楼。
沈之瑜,沈雪芝早她一步已经先到了,没一会儿,跟在清姿后面的沈灵素与四姨娘李氏也走了进来。
今日,她们便是要来这里选些布料回去做几套新衣服,待到过年时穿上,图个吉利与喜气。
见到沈灵素与李氏进来,清姿微微挑眉,却没有理会,继续看着刘掌柜送过来的几匹锦缎。
倒是沈之瑜和沈雪芝见到沈灵素后,立刻上前热络地聊了起来。
这四人,倒是将清姿完全地排除在外了。
因为谁都知道,清姿如今惹恼了陈氏与沈悠莲,接下来只有被整死的份,谁敢在这个时候跟她走近?那不是自找着当箭把子吗?
自从沈诗雅被禁足之后,沈灵素几乎已经取代了沈诗雅的位置,平日里沈悠莲和沈悠妍的两处院子跑得是越发地勤了,也因着上次沈建安寿宴之事,陈氏对她和李氏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显然,是为了对付清姿和秦氏拉起了同盟。
见到沈之瑜与沈雪芝热络地围着自己说话,沈灵素面上闪过一道得意的神色看向清姿,却见对方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听着刘掌柜在介绍着各种布料,当下心里生出一丝恼怒,喝道:“还想不想做生意了,人都是死的不成,连个招呼的都没有。”
话落,刘掌柜猛地抬起头,朝沈灵素看了过来,二楼还站在一些其它豪门大家的女眷,听到这话,都好奇地朝沈灵素望了过来。
而这时,有几人踩着楼梯走了上来,领头的两位,赫然便是宣王轩辕筠清与晋西王世子南宫明博,后头还跟着二世祖南宫明广以及太蔚王恒之子王祺。
许是沈灵素方才的声音太过清脆,以至于宣王和南宫明博均抬起了头,异样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顿时,沈灵素被看得面红耳赤,脸露娇羞欢喜之色,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那话着实令人听了反感,却还以为自己受到了南宫明博的关注,心里暗自窃喜不已。
这样的神态,自然是逃不过清姿的眼睛,见此,她只是轻轻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又继续看着刘掌柜介绍的几款时新布匹。
宣王与南宫明博四人自然是看不上二楼这样的中等货色,又继续往三楼走去。
那里的东西,才是他们真正需要,也才是真正佩得上他们身份的。
沈灵素目光紧盯着南宫明博的身影上了三楼,双脚不由自主地就想朝几人追了过去,可终究还是生生地忍住了,但接下来却总是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瞟向了三楼。
宣王一行人刚刚到了三楼,接着景王又领着陈国公家的三位公子,吏部尚书韩拱嫡长子韩景上了二楼。
顿时,整个瑞丰祥都热闹了起来。
平日里,这些豪门公子哥可都只出现在重大的宴会上,即算是出现了,也因为男眷女眷被隔开,难以得见,却不想今日倒齐聚这瑞丰祥了,而这里是做买卖的地方,自然没有大户人家里那些讲究,于是便让前来光顾的女客们欣喜不已,可是毫无顾及地一睹他们的潇洒风姿了。
轩辕靖南上了二楼,一眼便望见了坐在椅子上正拿着一匹素色雪锦的清姿,下意识地,抬起脚步便朝她走了过来。
清姿并没有注意到轩辕靖南也来了,虽然手里拿着布料,但心里却寻思着呆会要找个时间去一趟洛宅看看大黄和那群小狗崽,也不知道这么冷的天,有没有冻坏了。
所以,当她眼前出现了双绣着蛟龙出海,云涌翻腾的锦靴时,她不禁微微一怔,远山般的眉目蓦地轻轻皱了起来。
抬起头,果然便看到了俊美潇洒,透着无比威严贵气的轩辕靖南正似笑非笑地站在自己面前。
灵巧儿与锦瑟随侍在侧,看到面前突然站过来这么一个人物,满脸诧异。
清姿将手中的布匹交还到刘掌柜手里,起身朝轩辕靖南福身行礼道:“景王殿下。”
轩辕靖南伸手就要去扶清姿,却被她巧妙地退后一步,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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