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绵从回忆中苏醒,又按了按疼痛难忍的太阳穴,那些本来因为酒精而麻痹了的思维,再度痛苦地活跃起来。
按照时间来看,他已经错过了和叔叔阿姨的约定,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20分了。
他倚在床边,坐在地毯上,一页一页地翻动着那本《小王子》,文章的内容已经完全不能吸引他了,唯一映入他眼帘,能够进入他思维的,就是那笔和安相差无几的娟秀笔迹。
如果单单是字形相近的话,夏绵可能还不会那么在意,可那字,绝对是左撇子的笔迹,这就让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是有人仿冒,想要栽赃陷害安?
但是根据这纸张边缘的黄脆程度来看,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就连上面的有些字迹都泅开了,要说是仿冒的话,可能性极低。毕竟在数年之前,谁能知道自己会看到这种东西?谁又能预测到自己会认识安,并用这样的手段来栽赃她?
夏绵再也忍受不了那些在脑海中乱窜、不受控制的痛苦遐想,他随手抓过手机,发泄似地拨下一连串杂乱无章的乱码,手机键盘被他敲得噼啪乱响,按下了四五十个号码后,夏绵又慢慢地把自己刚才打下的那些号码尽数删掉,输入了一个新的号码。
那是聂娜娜的手机号码。
夏绵本来抱着聂娜娜不会接的念头,可是,手机刚响了一声,聂娜娜慵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哟,夏绵,你还真打电话来啦?调查得怎么样了?”
夏绵捂住嘴。努力地镇定了一下后,用尽量平稳的声线,问:
“聂娜娜,我问你,那本书,是不是真的?”
聂娜娜轻松地道:
“你说呢?你看看那本书的新旧程度不就知道了?这点程度的事情还用来问我啊。夏绵,你真是没用呢。”
夏绵强压着火气,忍耐着说: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聂娜娜的口气依旧轻松:
“那你想问的是哪个?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夏绵咬着牙,直到面上的肌肉都酸麻了,才平静地说:
“我想问的是,简遇安和我父亲去世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聂娜娜吹了个口哨:
“已经调查到这地步了?绵绵我都快爱上你了~但是你不是一直叫简遇安‘安’吗?什么时候换了称呼了?还是……你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夏绵的口气不自觉地严厉了:
“现在是我在问你!别挑战我的忍耐力!”
聂娜娜故作惊讶道:
“忍耐力?绵绵你居然还有忍耐力的下限?我都不知道呢~”
夏绵握手机的手一下子把手机的后盖都捏崩了。似乎是听到了夏绵这边的动静,聂娜娜也不再玩笑。咳嗽了一声,说:
“简遇安,是我们神学院重要的玩物。你应该已经调查到左伊人这个人了吧?”
得到夏绵肯定的“嗯”声后,聂娜娜继续道:
“……你所想的没有错,简遇安,就是左伊人。这本书,也是她抄写的。”
夏绵顿时一阵气短,险些没喘上气来。
而聂娜娜并不打算放过夏绵:
“不仅如此。你推想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你父亲的死,就是因为这本书。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神学院’的人,弓凌晨也是‘神学院’的人,左伊人,也就是简遇安,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还想透露给别人,所以你的父亲,必死无疑,懂吗?此外,我不妨告诉你吧,当年那辆撞向你父亲的车,就是我们学院曾经的一个委托人开的车。那可不是什么见鬼的意外呢。”
夏绵被聂娜娜这番话里大得惊人的信息量冲得站不住脚了,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想去拿那本书,却发现自己连拿起书的力气都没了。
聂娜娜接着说:
“不会吧?你就这点儿心理承受能力?那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会不会让你精神崩溃?你想不想知道,那个被你父亲追逐的穿风衣的人是谁?”
夏绵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马上追问:
“是谁?”
聂娜娜却没有回应,直接挂掉了电话。
夏绵眼见就要知道导致自己父亲死亡的罪魁祸首是谁了,又被聂娜娜打断了希望!
他握着忙音不断的手机,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后,抬手就把手机砸到了墙上。
夏绵抱着轰鸣不断的脑袋,沉默了一会儿,又走过去,把手机拾起来,再度拨打了聂娜娜的电话。
而那边的提示音,叫夏绵又产生了砸电话的暴力*: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夏绵终究没再把手机扔出去,他颓然地垂下手,手机从他手中无力地滑落到了床铺上,弹跳了两下后,房间再度恢复了静寂。
夏绵再次拿起了那本《小王子》,那本原来看起来充满着天真与美好的童话书,现在看来,满满的都是邪魅与恶意。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也许是因为一直在夏绵体内压抑着的、对于所崇敬的父亲逝去的悲伤突然喷薄而出,夏绵的眼睛因为愤怒的泪水而模糊了,他的手下渐渐用力,一页纸被撕成了两半。
仅仅是这一本书,就足够点燃夏绵的愤怒了!
他已没有理智去思索聂娜娜是不是在骗他了。
对于父亲的死,夏绵本来就存着疑惑,
简遇安,左伊人,第九公寓的住户?
你既然知道“神学院”的事情就知道好了,何苦又要来牵连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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