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以世子那绝不伸手的脾性,世子妃愿意拿出来才怪。
“侧妃,侧妃?”
耳边传来身边丫鬟的呼唤声,郑侧妃抬起头:“怎么了?”
“燕然居那边送粥来了,说是请王爷和侧妃尝尝呢。”
郑侧妃要从矮凳子上起来,这一使劲儿,才发现膝盖已经麻了,竟然是站不起来。
丫鬟忙将她搀起来,扶着她活动筋骨:“现在天这么凉,您也不多穿些,在这里蹲着,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郑侧妃苦笑了一声说:“还是人老了,不中用了。”
她今年不过才三十七岁,哪里能算得上是老?丫鬟看了看她依旧滑嫩的面庞和秀丽的五官,笑着说:“侧妃娘娘又在开玩笑了,您这要是出去走一走,准保都以为您才二十出头呢。”
面容或许老的不快,可是一颗心,早就在这王府里给磨得快碎了。
丹房里生着丹炉,宣王披散着发髻,穿着一身道袍的夹袄,盘膝坐在丹炉前闭着眼睛念念有辞。
郑侧妃接过侍女手中盛着腊八粥的盘子,让她们都退了出去,才走到宣王的身边,跪坐在一旁,等他这遍《常清静经》念完。
岁月在他的脸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郑侧妃看着他,依稀又回到了初初到了王府的时候。
那时候的李云启,风流潇洒,恣意飞扬,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如春日煦阳,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他眼里只有他的宣王妃姜盈。
新婚的夫妻两人,常常会坐在荷池中央的小亭里,驱走随侍的下人,一个抚琴,一个吹笛,微风吹过他们乌黑的发丝,拂过他们明丽的眉眼,卷动他们身上的轻衫,远远看过去,就如一对神仙眷侣。
她就只能远远地看着,靠近一步都觉得会惊扰仙人。
母亲恨极了卢国公太夫人,因为是她逼着母亲将她最心爱的女儿送来给人当妾,可是她却恨不起来。
如果不是有太夫人,她永远无法见到像宣王这样少年风流的人物。只要在他的身边,连呼吸都是甜的。
宣王终于睁开眼睛,身边仿若有实质的视线让他转过头,看见郑侧妃那双充满依恋的眼睛。
“你怎么来了?”他微微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只是并未逃过与他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郑侧妃的眼睛。
她笑了一声,端起了粥碗:“世子妃让人送来了燕然居里熬的粥,要给王爷尝一尝。”
“哦,她有心了。”宣王端起粥碗喝了一口。浓香软糯的热粥顺着喉管滑下去,让人精神也为之一振。
“臣妾也熬了粥,等过一会您再喝一点吧。”
宣王三两口将粥吃完,放下了碗勺。
“好。”
然后又没了话题。
郑侧妃犹豫了片刻,方对宣王说:“王爷,如今世子妃嫁进来也两个月了,您看,臣妾什么时候将管家的事务交给她呢?”
宣王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挑说:“怎么,她来找你要了?”
“不是。”郑侧妃垂着眸说,“王妃不在,王府的事务本就应该由世子妃掌管。臣妾这些年来管着府里头的事,也是常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想着总算世子妃来了,臣妾也好躲躲懒。得了空,也可以多帮王爷您抄抄经。”
宣王久久没说话,过了半晌方说:“不急,过完年了再说吧。”
到辰正时分,宫里赏的粥终于到了。
宣王带着全家人开了正门相迎,有品级的都按品级着了装,宣王穿着黑色的亲王朝服,身后跟着世子李晟,一同领粥谢恩。
煮好的粥用木桶盛好从宫里运出来分到各家去,一路走过来,早就凉透了,但因是宫里送出来的,怎么着也要吃两口沾沾天恩。
宣王将来送粥的宫人迎到正厅坐,让人将府里煮的粥也盛了一些,一会还要请他代为送入宫中请皇上、太后和后宫的妃嫔尝尝。
其实这粥送到宫里,究竟是落到谁的肚子里,谁也不会在意,不过就是一种形式,一种仪式罢了。
世子代宣王将宫人送出门外,顺手塞了一个喜封给他。
“皇上最近龙体可还好?”
那宫人是一直跟着乐印的,与李晟原本也相熟,笑着将银子收了,然后说:“托世子的福,皇上龙体康泰着呢。不过嘛,皇后娘娘却是凤体违和,前些天在昭阳殿里养病,皇上不许后宫里的人去打扰娘娘休息,现在昭阳殿差不多都封起来了。如今后宫的凤印是由太后娘娘暂时管着。世子和世子妃过新年的时候去宫里请安怕也不一定能见着皇后娘娘呢。”
李晟笑了起来:“哎哟,那可真是糟糕,也不知道娘娘凤体何时能好。不过宫里不是还有淑妃娘娘在吗?怎么又要劳动太后她老人家管着后宫里的事了?”
那宫人摇了摇头说:“皇后娘娘病势起得疾,皇上很是忧心,淑妃娘娘自请入了宫里的清心庵为皇后颂经祈福,说是发了愿,皇后娘娘一日不好,她便一日不出来呢。”
送走了宫人,李晟背着手回到厅里,见一大家子正围在一起吃着宫里赐的粥,于是笑着坐到了蕙如的身边。
“您尝尝,这粥怎么样?”蕙如见他坐下来,忙给他也盛了一小碗。
李晟喝了一口,弯着眉眼凑到妻子耳边说:“很甜,不过,还是没有你煮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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