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从哪里说起?”
“从头说起。”
周彦之咳了一声, “你说的头是指哪里?”
夏豆想了想,替他斟了杯茶,说:“还是说说那只鸽子吧?
周彦之瞠目, “你为何对一只鸽子这么执着?”夏豆瞪他一眼,周彦之识趣的缩缩头,“射死那只鸽子, 当真是齐三失手闹出的意外, ”他掩了下半句, 但是拆你的信看,就不是意外了。
“信鸽里有信么?”夏豆问。
“有, ”周彦之如实答来, 夏豆微微一愣, 问:“写了些什么?”
“以晏七之名, 诱你去帝都的,”周彦之挑挑眉道, 这下当真讶异了, 夏豆说,“诱我去帝都为何,谁会做这种事情?”
“因为晏七已和章相露了底,助他复起之后,洗刷贪墨案冤屈,便要同你归隐山林,”周彦之想来便觉好笑,“谁能想到,年纪轻轻的诏国公府公子,蜀学一派将来领头人,气候初成,就要退隐了呢?”
“什么?”夏豆有点愣了,也听出了不妥来,她解释道:“晏祁没有跟我说要致仕归隐,我原本也是打算去帝都发展的,并不是想误他前程。”
“章相那边的不会这么想,诏国公爷更不信晏七就会这么作罢,他们只会认为晏祁在戏言,”周彦之道:“当他们意识到,晏祁真要弃权致仕,你认为帝都那群人会怎么想?”
“...”夏豆无言以对,“他们会以为,这是威胁,”周彦又笑了笑,带着点不怀好意,“晏七被一个乡野农女所迷惑,想要以此为威胁,同意他娶你进国公府的门。”
夏豆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周彦之大发善心接着解释:“小丫头,你所看上的,是比我这个才貌双全的富家少爷,身份地位更强上百倍的世家公子。”
“他虽只是诏国公庶子,却自幼得他父亲看重,他同晏府那些嫡房公子们所差无几,都是要被培养出来担当门户的,”周彦之轻呵了一声,“而这样的身份,婚姻大事向来就由不得自己做主。”
“明媒正娶一个乡野农女进国公府?啧,简直能成为帝都那些世家口中最大的笑话了。”
“可是,这跟假用信鸽,邀我入帝都有什么关系?”夏豆抚着青白釉瓷杯,垂目低声道。
“你这会子还真是傻了,”周彦之眨眨眼盯着她,“让你自己跑到帝都晏府去啊,再让晏国公府的嫡母收了你,随便安排给晏祁当个小妾,事情不就轻而易举解决了。”
“晏七也没道理再胡闹了,反正你是自己送上门的,国公府也替他收了房,他还有什么好闹的,什么退隐什么娶妻,不都是狗屁。”
夏豆被他直白的话骂得一缩手:“我就未必看不出来晏祁的字来?就一定会乖乖跑到帝都去?”
“这你就有所不知,”周彦之耸耸肩,“不干正事的书生多了去了,模仿相似的字迹算什么?那纸上就写了:事有突变,望来帝都商议,你扪心自问,收到这样的信,你会不会启程去帝都?哪怕不确定是什么事,去看看总归安心些。”
夏豆不由攥紧了手,这坑挖的虽浅显随意,但却十分起效,想起那段时间的焦灼难安,若无周彦之半路相拦,她确实可能情急之下,等不到晏祁回来,就卷着细软跑到帝都去了。
如此熟悉晏祁字迹行事,并且还能私放了他信鸽的人,夏豆黯然:“这是章相和国公府的达成共识了?”
周彦之一哂笑:“学聪明了?”
“坦白来讲,这的确算是章相和国公府联手挖的坑,还真是你的殊荣了,”周彦之坐久了憋闷,起身抻了抻筋骨,又笑:“不过那两只千年老狐狸肯定不会承认,竟为着你个小农家女暗中勾搭了。”
“当年诏国公一时疏忽,放晏七去了国子监又没管住,让章相看中了去,拐他去掺了政派之争、变祖宗法这趟浑水。”
“诏国公府向来来都是中庸派,出了这个么晏七这个意外,自是失望且怒,也算隐隐同章相反目了,如今又来联手,你面子还挺大啊。”
夏豆想了想前事,问他:“所以章相变法失败后,晏七失去了倚靠,随后又被人构陷卷入贪墨案之中,还被剥去了功名,那时候,诏国公不是放弃他了么?”
周彦之摇摇头道,“你们女子还是想的简单,我前头不是告诉你了,诏国公府,培养晏七花了多少钱财心血,不到紧要关头,如何能说弃就弃,不过那时候事态严峻,晏家不能也不想庇护他,有可能是诏国公也想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罢,没有家族的护翼,竖子无状只有惨痛收场的份儿。”
“所以那时他只能逃来原阳,”夏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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