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见过爱捡便宜的,却没见过爱成这样的;她也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不要脸成这样的。
明明说好了是合作,是盟友,却在战前连面都不露,自顾自的跑去演了一场戏,回头就来找盟友敲竹杠,想拿利润的大头,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楚宁前世毕竟也是混迹商政两界的人,即使不敢自认聪明绝顶,但也不傻,是以,这鬼面人一出现,她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所以,说话间便已经下定了决心——既然是你不要脸在先,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楚宁开口说话之前,在楚柔接下鬼面人那一击时,刘长贵陈福二人便已经得到了她所传达的战术指令,立带着所有幸存的余部列阵待敌。
鬼面人眼观六路,也看清了楚宁说话前抬手做出手势,但是让震惊的是——仅仅只是一个手势的指令,竟会在转瞬间就传达全部人,从指令传达到他们列队到端枪布阵,所用的时间,仅仅竟然不超过六十息!
是的!不超过六十息!
更让人震惊的是——在整个列队布阵的全程中,竟然安静无声!竟然没有任何人发出过任何指令!
令行禁止!鸦雀无声!
这些人,真的是山贼吗?!真的是才与敌寇浴血奋战吗?!
鬼面人提枪立于阵前,收敛起自己心中眸底的震撼和震惊,眸光缓缓的掠过那密集如林的枪阵,在提刀而立防备着她的楚柔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停落在楚宁身上——这个传说中紫竹寨二当家,这个两三个月前,还文不成武不就的人,竟然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将一群乌合之众,变成了一支强军?
难道说,传言是真的?这个紫竹寨的二当家,真的得到了仙人的指点?
在鬼面人打量着楚宁的时候,楚宁也在打量着鬼面人,但她观查人的动作,却比鬼面人要隐密得多,只是坐在何五不知道从哪里端来的胡凳上,端着个土碗,慢慢的喝着酒,以眼角余光关注着对面的一举一动。
这是楚宁来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喝酒,原本是担心今天战况激烈,用来给自己拔剑上阵时壮胆的,却没想到,紫竹寨今天的战斗力超出了她的预计,海寇并没能坚持到需要她亲自动手的时候,所以,此刻只好把酒拿来装腔作势。
为了表现出自己‘阵前温酒叱咤,笑看风云天下’的气概,楚宁很是豪迈的饮下了一大口,却在酒入唇舌的那一刹那,差点就当众吐了出来!
何五!你这到底是买什么鬼酒?酒里怎么会有一股子醋酸味?!!!
自己作出来的结果再苦再酸,也得笑着吃下去,楚宁好不容易咽下那口不知是酒还是醋的东西,回头瞧了何五一眼,狠狠的把土碗扔下,摔得四分五裂,这才有空来搭理那鬼面人。
鬼面人以及他身后的一群手下,都被对面那个传闻中紫竹寨二当家的举动弄得满头雾水,原本一触即发阵势,此刻竟然变隐约变得轻松起来,特别是鬼面人这边,这些天王寨众,竟然指点着对方面的那个年轻女子纷纷议论,轻视有之,侮辱有之……
但在那鬼面人看来,对面的那个二当家却又变得不一样了。
此刻,她一举扔下酒碗,淡笑着撩起皮甲下罢坐回胡凳上,在她背后整齐战阵的映衬下,竟隐隐的生出了几分‘醉傲沙场,点指江山’的气势来。
楚宁不知道鬼面人是如何看待她的,但她此举也不是完全装腔作势的胡闹,她一直都在心里默数,从何五倒酒,一直到她扔碗之间,整整三十多息的时间,对方依然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对方只是想捡便宜,而不是与紫竹寨死磕。
只要不是死磕,事情就好办多了!
楚宁忍不住笑了笑,让何五朝对面喊话道:“天王寨主可在?”
“我天王寨主,岂是尔等能轻易面见?”鬼面人的队伍里站出一彪炳大汉,他将肩头大斧往地上一立,大声回道:“某家今日奉寨主之命,前来助阵紫寨竹灭寇!”
“非也!”何五大声喊道:“我等乃是本县卫民义军,县尊大人亲自任命的楚宁都头在此!尔等为何将我等错认为紫竹寨耶???”
楚宁好不容易给自己换了个马甲,不再是人见人恨、人见人杀的山贼头,甚至为了这个马甲,她早在半月前,就开始给底下的人洗脑,硬生生的给他们带上了一个‘卫民军’的名头,此刻怎么可能再把‘紫竹寨’这个三个字认领回来。
所以,面对楚宁这么无耻的耍赖,那大汉显然被惊呆了,不禁朝那鬼面人瞧去,得到示意后,方才回声道:“某家不管你是紫竹寨还是卫民军,某家只是奉寨主之令,前来与你等商谈白家酬劳之事。”
“白家有何酬劳?为何吾等却是不知?既是白家酬劳,尔等为何不去找白家?”
“我卫民大军在此激战海寇,尔等却为何在此借口阻拦?莫非尔等与那海寇同流合污?”
天王寨众人,显然没有料想到有人会比他们更无赖更无耻更不要脸,不但脱了马甲不认人,还倒打一耙,将他们和海寇扯到了一起。
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对方接连几句话喊完,竟然直接便冲杀了过来。
是真的冲杀,与先前同那些海寇作战一般,没有丝毫吓唬的成份。
那鬼面人也在瞬间被惊愣住,等到他警觉到对面那个浅笑如风的女人,是真的要跟他死磕的时候,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失算。
他失算了四点。其一是对方不要脸的程度;其二是对方对局势的把控能力;其三是对方说打就打的果决;其四,是对方部众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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