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老爷话音一转,厅堂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
徐禹谦闻言从善如流,端起茶抿了几口,笑赞道:“确是好茶,小婿谢过岳父大人。”接着便与宋大老爷说上了话。
惋芷则借着端茶的空飞快用袖子拭了眼角,也小口小口抿着茶汤。
情绪平复下来,她这才发现不见两位妹妹,跟程氏道:“母亲,怎么不见三妹四妹。”
三妹宋惋怜是吴姨娘所出,只比惋芷小一岁,今年五月就要及笄了,四妹宋惋芸是程氏嫁过来后所生,今年十四。
程氏用帕子半遮着往宋大老爷那瞥了瞥,道:“你妹妹们往常这时辰都是在练字,这会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呢。”
见此惋芷哪有不明白的,抿嘴笑:“我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她父亲对子女的教养非常上心,男子女子一样的严格,兄妹几人自打五岁就在监督下开始描红,这一习字就是风雨无阻的十余年。
宋大老爷自然也听到了母女俩的话中有话,清咳了两声,这个家也就她两人总敢当面非议他!
听得宋大老爷的咳嗽,母女俩又相视一笑,不再说话了,小丫鬟却是撩了帘子通报二房的众人来了。
在场除了宋大老爷都忙不跌的站起身相迎,身材有些许发福的二老爷先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穿了丁香色褂子的妇人,还有少年少女模样的两男三女。
徐禹谦暗中打量了宋二老爷两眼。
与前世记忆中的人相比,除了体态面容年轻些并无太多的变化,他眼底总是带着不得志的郁色。
可不就是不得志,徐禹谦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宋大老爷与宋二老爷虽是亲兄弟,前者却在通政司任三品通政右史,官场上的路是走顺风顺水,后者为大理寺从五品的寺丞,受了不少荆棘熬了六年才到的五品。
不然,宋二老爷也不会动一些邪门歪道的心思了!他想着,眸中温和的笑意有一瞬收敛,在宋大老爷引荐行礼之时又恢复如常。
惋芷的三位堂妹好奇得总是偷偷去瞧徐禹谦,觉得这个堂姐夫长得真是好看。
徐禹谦除了递上礼时几乎目不斜视,笑容从头至尾也没有变一丝,温润而从容。在暗中观察他的宋大老爷夫妻都十分满意。
这桩亲事有些波折,如今看来也是极好的,起码对女婿的品性是不用担忧太多。
众人在屋里只说一会话,小丫鬟又撩了帘子进来,道是宋家两位姑奶奶也到了,屋里顿时站了满满的人。
再一轮见礼,宋大老爷便借口带了徐禹谦去书房,宋二老爷知他们翁婿有话说,识趣的呆在厅中与侄子喝茶。女眷们侧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去听戏,惋芷被围着问新婚情况,与婆母妯娌相处如何,少不得又被打趣得满脸绯红。回门后的那些愁思倒是散去不少。
书房远离喧闹,翁婿俩相对而坐,窗外竹影重重,一阵风吹来尽是沙沙枝叶声。安静的气氛不觉间便有些严肃。
宋大老爷混迹官场多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徐禹谦坐在对面,从容淡然丝毫不输怯。宋大老爷凝视他许久,对他如此沉着的心性有些惊诧,好半会才道:“昨日我见着张阁老,他还提起了你,你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打算?”
张阁老张敬乃当朝首辅,稳握内阁大权,却是清流一派为百姓做了许多的实事,官声极好很受人拥护。当初他会答应让惋芷嫁给徐禹谦,也是因张阁老做的说客。
只是他到如今也不明白,眼下连举人都不是的徐禹谦,究竟如何入了张阁老的眼,亲自为他保媒。
“岳父大人可能对小婿还有些看法,但您不相信小婿也该相信张阁老,小婿绝不会令您失望的。”徐禹谦缓缓回道。
话说得漂亮让人安心,实则又什么都没有透露,宋大老爷对他一口官腔皱了皱眉。“你今年二十有一,科考再等三年就得是二十四,若是能一举考个进士倒也不算晚。”说着,他又叹了口气。“我也并无看轻你的意思,相反我还觉得你便是再晚几年入仕也是好。”
徐禹谦听出了他话中有深意,肃然正襟。“岳父大人何出此言。”
“朝堂之事你可知道一些?”宋大老爷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论起朝堂的事,有着前世经历徐禹谦自是了如指掌,他点点头谦虚道:“曾得张阁老指点一些。”
宋大老爷嗯一声这才继续道:“你们徐家长房的晚辈没想着走荫封,是上进的好事,但你兄长左右逢源的做法就不太好了,这样怕是会连带你这一房也要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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