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了晚膳,上官婉儿本欲回房沐浴,宋玉知道后院那个浴房是公主所用,像婉儿这种女官多半是在房中备有浴桶,但那哪儿比得上浴池流水的干净和护肤养颜的香料。
宋玉二话不说,也不管旁人惊异的目光,拽着上官婉儿就去了浴房,又吩咐几个宫人去伺候,自个儿倒是没做停留,退了出来将门关上。
望着闭着的殿门,宋玉锤了锤自己脑袋,暗骂自己干嘛要出来?难道看也看不得了不成?
“太平,我生气了。”
宋玉茫然转身,见是一脸气愤的韦如芳,噘着嘴瞅着自己,心思一转,便即猜到韦氏从前该是太平跟前最得宠的侍女,这会来了婉儿,见自己对婉儿特别,生了气。
“好端端的,你生哪门子气?”宋玉往回走,装作不明所以。
“你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婉儿,晚膳还叫人备饭菜给她,这会儿又让她去浴池沐浴,我看她倒更像个公主。”韦如芳追在她身旁,嘟着小巧的嘴一脸不满。
“那饭菜你不也吃了?”宋玉被她这么一说,倒也生起气来,太平对她多好不知道,她讨厌别人拿婉儿来跟自己泛酸。
韦如芳眼睛一瞪,停下脚步,直拿惊讶的表情瞪着她的背影。公主何时对自己这样疾言厉色过?自己哪里说错话了?
宋玉走了几步,发觉有异,停步回头,却见她咬着下唇,委屈的看着自己,那模样傲娇可怜的很,心中顿时一软。现在的韦氏才十几岁,跟太平原本也算是对好姐妹,自己不是才说不能再忽略了这些人么?看来要摒弃以前对他们的看法适应新生活,还需要不断自省才成。她叹了口气,转身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婉儿这不刚来嘛,咱们该对她好点儿。”
“太平,婉儿来我也很开心,只是她才刚来第一日你就待她这般特殊,传了出去会引得许多人的嫉妒。婉儿她是从掖庭宫出来的,羡慕嫉妒她的人本就多得去了,我是担心有人会暗中使坏。婉儿她是聪明的,但你这么强求她接受你的好意,你怎知她心里不忐忑呢?”太平误会之意明显,韦如芳哪儿能听不出来,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泪珠已经在里面打转,委屈极了。
宋玉见此,呆了一呆,立时醒悟到其中的深意,她怎么忘了,这里是大明宫,后宫争斗从来如是,即便低贱如奴婢,也存在着明争暗斗。不过她又禁不住在心里失笑,若是十四岁的太平明辨不了是非也就罢了,自己那可断然是不会听信什么谣言。不过韦如芳虽是多虑,却也是在替自己和婉儿着想。
宋玉上前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了,对不起,韦姐姐,方才我语气不好,你别见怪。我只是病了好些天不大愿意多说话,就没跟你解释,我喜欢婉儿,我还想着咱们能一直都这么要好。”她避开了韦如芳后半句,婉儿自幼生长在掖庭宫,自然懂得在宫里头应当小心谨慎,她能接受自己的好意,虽有一半是自己的强求,但宋玉一点都不怕有人敢勾害她。
“好了,你喜欢她,我就不喜欢么?算了,可能咱们没在宫里太久,是我自个儿太着紧了,你想把天上月亮摘下来给谁,恐怕都没人敢说半个不许。”韦如芳听她又唤自己“姐姐”,破涕为笑着道。
宋玉深觉还是小时候好呀,心思都不是太重,极易满足,她还想说什么,韦如芳已推她往殿内走去道:“好了好了,你快去就寝,御医说了最近你得将养着。”
“还将养着?那后日还去修文馆那怎么养?我都头痛死了,头昏脑涨的。”宋玉知道她已开怀,故意大声埋怨道。
韦如芳照她背上拍了一记,恨铁不成钢地道:“少来这套,往回送去太平观的书都被你给撩一旁,堂堂大唐公主没点学识简直就是丢人,还有这宫里面可不许说死字,仔细天后听见责骂你。”
宋玉故意放缓脚步,任她在后头推搡着自己走,心中不由乐开了花儿,似乎已经好久都没有过这么舒畅的感觉了,什么都不必去想,不必想着要怎么去害人,怎么去步步为营,殚精竭虑,没有争斗,没有政治,她们都还是最初的那个自我。
一盏盏落地宫灯被宫人相继点亮,整个令月楼像白昼一般,有飞天仕女,有铜鸡青鸟,煞是好看。
宋玉刚愁眉苦脸的喝完汤药,正大口喝水缓解口中的中药味,上官婉儿便回来了,她方一在殿门口出现,宋玉和韦如芳就把眼睛都看直了。
此时的上官婉儿满头青丝披散在双肩,只着了一件齐胸,通体嫩嫩的粉色,轻纱薄衫,和风飘扬,宛如刚出清水的芙蓉花,毫无雕琢粉饰,质朴明媚,直把人看得无法掉开眼去。
宋玉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感动,这样的婉儿在前世常常见到,但现在的这个少了那成熟的风情,却丝毫不减其中的妩媚动人,像水一般的清透柔和,如花蕾般含苞待放。
“太平,你怎么还没睡?”见到她们的神情,上官婉儿腼腆含笑,脸颊上因刚出浴酝起的晕红更娇羞了些。
“啊,没,喝药呢。”宋玉回过神来,这才晓得把碗放下,挪了挪身子腾出位置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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