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五日,文野真人便先一步出了山,去往金州蓬莱梦清殿。
长远与长峰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护送万仲宁与那伤好的外乡男子一起下山去。
长远将剑鞘擦得光亮,他郑重的合上剑身。古青色的剑鞘熠熠闪烁着,上面都是些翻腾的云纹,看起来相当简朴。这把剑自然是比不上之前的平沙剑的,不过林长远这十年来,从未将其离身,同卧同寝同食同修,看得珍重。他特起名为长青剑。
如今这般郑重,也算是告别这十年的潜修,堂堂正正的下山。光芒气焰都如这柄朴剑,收敛沉静,再不是气盛年少的少年人了。
合剑的一瞬,笑意正浓。“走吧,下山。”
长峰风一般的绕着那木屋跑了一圈,将那些曾经用过的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摸了一遍,诀别似的头也不回的念道:“走!下山!”
万仲宁却是最依依不舍的,站在那小路口探了又探头,终还是跟在长远背后往山下走去。
外乡汉子叫做章和,离万家村隔了三座山,出入少说也是要花上个一天一夜的。本来长远是准备等他清醒了,问他打听打听受伤一事,可这老实汉子也许是被吓怕了。醒来之后却压根记不清楚生了些什么。只能浑浑噩噩的说些不要抓小孩,不要杀人之类的话。长远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
他们快到万家村的时候,正是正午,太阳明晃晃的,山村里却出奇的静,行至村口就传来一阵恶心的恶臭味。
万仲宁举起双手扇了扇,一脸烂色道:“什么味道?”他一面说,一面兴冲冲的叫着娘亲往村里跑。
“别。”长峰伸手去抓他,却迟了一步。
那小孩入了村口,就直愣愣的伫在那一动也不动。林长远赶忙跟进去,这一看,纵是连他也心惊了。
村道上搁着几具开始腐烂的尸体,草丛边上到处都是血迹。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打开着,稍微搭眼往里一望就能看见里面也全是些死人。没有一户逃过了劫难,也没有一个村人迈出了村口。
万仲宁吓的哇哇大哭,他娘死的还算利落的,脖子上受了一剑,血流的屋子里到处都是。对这个十岁大的孩子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异乡汉子看到这景象,疯般的叫嚷起来:“他们来过了,他们来过了。他们把小孩子都抓走了。”
长远挨家挨户一查,果然没见到小孩子的尸。他与长峰相视,果然也看见对方眼中的怒火。这等普通人可不比修者,这样残忍的屠村行为,无论是修者还是普通百姓都是难以接受的。
他们将整个村子都翻了一遍,却未现任何可能的线索和迹象,只有村人身上的一道道剑上昭示着这一切都是某些修者所为。
长远与长峰一商量,最后还是一致同意,把村里的尸简单处理后,就带着万仲宁与那男子一齐下山。先去章家村看一看,然后便一路回淮州,到哪里由长峰安置好万仲宁。
但是遭受惊吓的万仲宁如何离得开这村落,他大哭着,抱着他娘亲的尸死都不愿意松手。
长远见他听不进劝说,立刻黑了脸,历声喝道:“再哭便扔你在这处不管了。你一介凡人,多少也就能葬了你母亲了事,可那杀你娘亲的人,你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万仲宁哭得更厉害了,他看着长远那副模样,又觉得害怕,又觉得羞愧。懵里懵懂间又似乎明白,便是一个人守在这里,也毫无用处。他伸手想去拉林长远,对方的神色却又令他感到后怕。
十年已去,长远早已由少年脱胎换骨,他苦心于修炼,鲜少与外界接触,面容沉静,硬朗,处处流露出一股脱尘禁欲之感,眼下厉色起来,倒叫人看得出其中的冷漠疏离,却有几分令人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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