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鼠目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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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文按下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情绪，任由李欣倒了水给他握着，又给他脱了鞋袜，让他倚床边，自己出去拿脚盆兑了温水给他洗脚，走了一上午路，脚底确实早就酸痛了。

关文闷不吭声，低下头只见自己媳妇黑乎乎脑袋，头发黝黑光亮。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她头，轻声说：“辛苦你了。”

李欣给他按摩着脚底，随口回道：“什么辛苦不辛苦，别说这些。”

欣儿有什么不好？要是没有遇上那黑了心肝婆子把她拐卖到那种地方去，这样好女人能嫁给自己这个破了相半残废？欣儿嫁过来以后没有对不起关家半分，爹对欣儿有什么不满！四弟聘礼还是欣儿拿自己钱置办，虽然是意外之财，可到底是欣儿，不归他们关家所有。

爹要说什么就事论事说便是，何必事事扯到欣儿身上，定要说是他被欣儿辖制住了，连长辈话都不听。

爹不过就是想让那银子他手上过一遍罢了，因为自己没如了他意，所以把火都发欣儿身上。

幸好欣儿当时没，否则这场面要如何拾？他虽然相信欣儿不会跟爹对上嚷嚷，可任谁被长辈这样说都不会舒服吧？上次六弟事情已经让欣儿难堪了一回，欣儿必定也是知道，只是不说破，也定是想维护家里面平和，可爹这样……

关文闭了闭眼，手捂了脸说：“欣儿，近爹脾气暴躁。你不要多搭理他。”

李欣淡淡地应了声，头也没抬，见水有些凉了，便给他擦干了脚。换上家里惯常穿鞋。自己端着脚盆出了。

关文喝了杯子里剩下水，脱鞋上床抱了横板上那个上了锁小箱子，从床脚边上往上摸，摸到内嵌床缝里头捣鼓了两下，便抠出了一枚钥匙来，开锁，下锁，开箱，一气呵成。

箱子里面只零零碎碎躺着几角碎银子。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四两。

当初下聘他也犹豫着是不是要把这算是“压箱底”钱拿出来，想想还是算了，家里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饭。不能没有一点留着。为此委屈李欣他也极为愧疚。

如今想来，一向只有他为着这个家操东忙西，到头来还得不到他爹一丝半分感激，不过就是六弟束脩没及时交便借机发了那么大一通脾气，想想也让人觉得心寒。

他不是神，怎么爹就不明白，他也会累啊？

关文抱着箱子出神，连李欣回来也没注意。

李欣走到他身边，手覆他手上，低声问：“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关文沉沉地回了句。想想又叹息地说：“有些累了……”

一语双关，李欣明白。对他温婉地一笑，“出来吃饭吧，我去灶间看看今儿中午吃什么。吃完午饭你好好歇一觉，等睡醒了起来就不会那么累了。”

关文反握了她手摩挲了会儿。久久不言。

今天本该是欢喜日子。关文和李欣回家时隔一个多月回家，关全婚事也算是尘埃落定。可饭桌上气氛却让人觉得有些滞闷。

阿妹倒是听李欣话把阿秀喊了回来，两姐妹默不作声地帮着李欣摆放碗筷。李欣手上动作，短时间内做好了几样菜让阿秀端去。

她现还没那个准备去和关文他爹面对面。

阿秀也不大乐意，支使阿妹道：“你去，端到堂屋去。”

阿妹直摇头往堆柴火那儿躲，缩灶膛面前嘟嘴：“我不去，不去。”

阿秀泄气地跺了下脚，还是端着菜去了堂屋，搁下菜碟子便走。

两老四少六个关家男人坐堂屋吃饭，李欣带着阿秀阿妹灶间吃。阿秀夹着菜轻声问李欣：“大嫂，二哥回来说这次下给胡家聘礼都是你帮着置办，花了不少银子吧？”

李欣筷子一顿，“二弟咋说？”

“二哥就说聘礼是崔家夫人赏银子办，没说别。”阿秀戳了戳碗底，压低声音说：“六弟一边就阴阳怪气地说，赏银肯定很多，不然大嫂你没可能那么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