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冰!你救我,救救我!你知道我在期待什么,我怎么可能去下毒?!”妍洁膝行至妹妹脚边,拽住了她的裙角,哭诉道,“我唯恐出一点点纰漏,每一样东西都尝了又尝——是有人害我肯定是有人要害我!”
毒性强弱与用量和服用者体质相关,少量或许没事,量大又遇体弱就糟糕了。大家都曾吃过,旁人均无事,文衡却曾喘咳,然后就是年事已高的阿翁……
妍冰垂首看向庶姐,眼中含着惋惜之情。有人借妍洁的手害人是肯定的,可毕竟牵扯了命案,就算能脱罪,她这一辈子也全毁了,曾经的期待有多高,如今摔得就有多惨。
看着庶姐哭成泪人,妍冰更想尽一切努力抓住真凶,不由再次开口道:“除了木薯还有杏仁粉也可能有问题,若是甜杏仁自然无毒,苦杏仁却和木薯含有同样的剧毒。阿姐,杏仁粉是谁给你的?你在撒了粉之后是否尝过?”
杏仁粉,杏仁粉……妍洁眼中慌乱无比,揪着衣领拼命回忆先前的情形,而后忽然抬头道:“厨娘给的,嘴角有个大黑痣的厨娘!盛在一个圆白瓷盅里。”
旁听到此,大伯父总算再次发挥了作用,赶紧喝令从者去找认证、物证。
众人便默默守着硬挺在床上的祖父,在寂静地只听得到妍洁哭泣声的屋里,煎熬、等待。片刻后,有仆人急匆匆跑来回话道:“厨娘跑了,圆白瓷盅没见着。”
“找,继续找!必须找到!”大伯冲奴仆怒吼之后,又扭头看向李氏,“弟妹啊,你看这事儿闹的,阿爷估计当真如小侄女儿所说是被人害了啊!我不能让老父死不瞑目,就只能报官了啊,这大侄女……”
李氏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庶女,面露难色道:“报官那是自然的,可这,涉及四娘却不大好,能不能把她摘出去?”
“这,这不大好办啊,”大伯也是一副为难模样,摊手道,“杏仁粉可以说是失踪厨娘做了怪,可木薯却是大侄女儿自己带来的。”
见无计可施,李氏恨恨瞪向了自己闺女儿,揪着她胳膊低声骂道:“偏你多事!小小年纪去哪儿学来的这毒那毒的?你瞧你把四娘害多惨!”
我不该说?不说祖父岂不是稀里糊涂就没了?怎么能说是我害的!而且,凶手可是冲阿益来的,这次放过了,下回不一定如此好命能逃脱。
妍冰自我反思了三秒钟,然后果断认为自己没做错,仰头梗着脖子用小孩口吻道:“阿姐是无心之失,害人的那个该抓!”
立在窗外听墙角的奚氏眼看着事情再无回旋余地,按身份本不该进室内的她,因护女心切,猛然施力拽了潘姨娘一同闯了进去。
奚氏死死拉扯着潘姨娘,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冲大伯哽咽着喊道:“木薯是她娘家兄弟卖的,不干四娘的事!”
说完她就噗通跪地,砰砰地冲李氏磕头,嘴里哀求不断:“求求您发发善心,可怜可怜四娘,她还那么小……那么小……求求您,求求您!保下她吧……”
看到这场景,妍冰简直不忍直视,本就红着的眼圈又慢慢润湿,心里忽生内疚之情。
而大伯母钱氏若非顾虑到刚死了公爹,简直想要哈哈发笑。齐活了,一盘子点心涉及了二房一媵一庶女,非要嚷着报官的则是嫡子嫡女,那失踪厨娘想来也不会是自己家收买的。
想要娇妻美妾通通在怀就得担风险喃,自己男人大本事没有,但绝不会三妻四妾斗鸡眼似的惹麻烦。
事已至此,众人略作商议便纷纷退出老太爷的内室,保护罪案现场。大伯一家招呼仆人各司其职忙碌起来,或报官、报丧,或挂白灯笼,或搭建灵堂丧棚等。
潘氏与四娘暂且关在大房的客房限制走动,奚氏自告奋勇入内陪伴女儿,看守情敌。四郞则守在了屋外,以防那两母女合伙儿欺负自己的亲娘。
妍清年龄太小,先一步就被长兄兴盛带回家休息,他顺带指挥管事吩咐众人换素服、挂白布。
阿益与妍冰则随后被李氏拎回家换孝衣,一路上挨了不少呵斥痛骂。
之后的事儿两小孩再没法参与了,直到当天夜里又回到大伯家去守灵时,妍冰与阿益才悄悄派了各自的婢女暖香、清风去打探消息。
后半夜,借着出恭的机会,几人汇合之后便开始交换信息:有管事说,因老太爷好歹曾是个六品官儿,即便是喜丧也得验验,这又偏是命案,刚报到长安县那县丞立刻亲自带着刑名书吏、仵作和衙役登门,勘验了许久。
“确实就是苦杏仁中毒,这是有很多先例的。至于番薯,这个东西大家都没吃过,还得再研究。”暖香一面作答,一面像是看天神似的看着自家主子,才十岁啊,就能懂这么多事儿!
阿益的贴身婢女清风则补充道:“杏仁粉瓷盅在恭房找到的,已经摔碎泡脏了,也不知道怎么找到的证据。但究竟是谁扔的,完全不可考。”
随后妍冰又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四娘和潘姨娘怎样了?”
“哦,说是因为是县伯府邸的官宦家眷,又无直接投毒谋杀老太爷的动机与证据,所以暂且不收押,由家主自行看管,待传召上堂辨案时才需过去。”暖香说完又指了指内院角落,“只能先在这儿关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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