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既然去青州，就没有不去看看吴知州道理，说起来吴知州是所有这些小娘子恩人呢，但凡换个喜欢推卸责任不愿意找麻烦官儿，这些姑娘不定被打发到哪里去了呢。

姑娘们前天就知道了要进城消息，这两天连夜做了些东西作为送吴知州礼物，这一点是李想坐车上才发觉。甘九娘一脸沮丧拿着块儿布看来看去，李想问她这是琢磨什么呢，小女孩儿十分郁闷说“姐姐们说现大家也买不起什么东西，便亲手做点东西表表心意吧！玉奴姐姐做了肉胡饼，桂花姐姐做了一双鞋，十一娘姐姐手巧，绣了条腰带。我寻思着我绣花不成，做衣裳又慢，还不懂下厨，便给知州大人缝个帕头吧！可就这么个小东西，我也没把边儿弄平整了。”

李想又一次被小娘子们完败了！他崩溃发现原来只有他没有意识到去拜访吴知州应该带点礼物：前几次来看吴知州都是办正事儿，哪里带过礼物？可这马上就过年了，哪有空手上门道理。不过很，他发现他烦恼是完全没必要，小娘子们早就替他把礼物准备好了。

李想站府衙门口，十分郁闷看着小桃笑嘻嘻叫郑九哥跟钱奎从另一辆车上抬下来几个扁盒子，盒子外面用描金五色蜡笺包装，看着十分精致：不过李想知道，小娘子们用这玩意包装不是为了好看，而是这东西对他们来说成本低。

盒子里面装是李想这几天做纸，因为是试验品所以市面上还没有，高档纸价格十分坑爹，不要说李想弄出这种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过砑花纸。没错，就是古法砑花纸，当然，对于宋朝人来说这绝对不是什么古法，而是真正技术了。李想前阵子闲着没事儿，琢磨着想弄点鲜玩意儿，便想到了砑花纸，当然他跟这群小娘子谁也不会画画，后便求了赵明诚画了一套十二幅各色花卉图，按月份排好，请了雕工刻了模子，试验了不知道多少次，总算前天弄出了三套像样砑花纸来。

一共才三套，欧温仪小手一挥，很豪迈就给带来两套送人。李想十分纠结“大老远，带几张纸送人……”欧温仪垂着眼睛小声说“阿郎傻了不成！物以稀为贵，吴知州绝对不会觉得你礼物轻。这玩意以后咱们也别多出，一月就出那么十几套，每套起码要他三五贯！”李想嘴角一抽，这小妞儿真是心黑手狠，一打儿纸准备卖出两匹绢价儿来。

吴知州见到收拾整整齐齐看着光彩照人一群小娘子，心情很好“这就好，这就好，看来我没托错人！”说完又有些疑惑“我记得我让人送到阿郎那里小娘子是七个，怎么这会儿看着倒像是八个了？我这眼睛越发花了。”

众人听了都笑了，吴知州其实年纪不算大，也就四十上下，即使是二十一世纪也有“四十八，眼发花”说法，照明条件不好古代，吴知州这个年纪有点眼花并不稀罕，不过这会儿分明就是八个小娘子，他倒怀疑自己眼睛出重影了，就有点好笑了。等小桃上来行礼，吴知州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德甫兄家里小桃么？我记得你，你拆蟹那是一绝！”小桃便笑道“知州什么时候到纸坊做客，奴与您再拆几只蟹吃。”原来吴知州爱吃螃蟹，所以每次去赵明诚家里，李清照都给他做螃蟹，不管是哪个季节蟹，他全都吃不够，小桃会拆蟹，每次吴知州过去都是她给拆。

李想做笺纸果然让吴知州十分喜爱，他拿了纸，从第一张看到后一张“这是德甫兄画吧？”李想说是，他便笑道“从未见过这样纸，实是精致，可惜上头画太过平平了！你怎地不去求你阿姐？让她填几首词，亲手抄下来，你给轧到纸上，定卖得好。”

李想这阵子早被本土人士们经济脑瓜打击千疮百孔了，他算是发现了，随便一个人，提起赚钱，都比他主意多。这一点上，虽然他穿越了一千年时空，可技术宅脑袋穿越一万次依然是技术宅脑袋，并不会因为穿越就激活出技能来。

小娘子们纷纷一脸感激送上给吴知州准备礼物，虽然只是些很不值钱小东西，却都是她们亲手做。前面说过，吴知州有两个女儿，平日里爱如珍宝，这会儿看着一群懂事小娘子，慈父之心一下子就发作了。大手一挥，让人到库里去抬些料子出来让小娘子们带回去裁衣“原本就该给你们些过年钱。这是本地行商一个南客交上来抵税料子，这东西麻烦得很，往上交话样子不好分等，放久了又怕被蛀掉……你们拿回去吧！都挑自己喜欢颜色裁，省素素一个色儿，站一起以为是谁家女使呢！”

李想当日给这些小娘子裁冬衣时候为了图省事儿，一样料子一下子买了好几匹，做跟工装似全都一个样儿。这料子平时纸坊干活倒是耐脏保暖，可穿出来实不怎么好看。这会儿看姑娘们虽量表现矜持点儿，可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兴奋神色，李想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吴知州一个半老头儿都能理解女孩子们爱美之心，自己却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让这些姑娘穿这乌漆麻黑衣裳穿了这么久。

李想发现自己每次进城都要再雇辆车，不管他是不是本来就拉了车进城：家里车毕竟只是驴车，驴子力气有限，车厢做实不算宽敞，每个里面塞上四五个人就满了。这会子几十匹布往其中一辆车里一塞，虽然只堆了车厢底儿一层，可也让人没法下脚了。李想琢磨着回头得把车厢改装下，没有专门放东西地方太不合理了，堆点东西人就进不去了。不过这是以后事儿了，雇车也不急，回去时候再雇，这会儿小娘子们逛街，溜达着去，任何时代女孩子，逛街时候体力都是无穷。于是便把两辆驴车寄放到车马行，一群人步行去逛街。

虽然天冷，可街上却很热闹，商铺林立，路边还摆了许多小摊儿，毕竟要过年了，这会儿是人们大方时候，商贩们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呢！除了小贩多，这时候也是耍把式卖艺人多季节，农闲啊！耍把式卖艺这种工作农业社会其实也是季节性很强工作。

一群穿着一模一样小娘子走街上还是挺显眼，尤其李想今天穿又格外好，让人冷不丁一看那就是个纨绔子弟领了一群女使出来玩儿。李想是接连好几个人远远绕开他走路才意识到这一点，一时间哭笑不得：可不是，带着这么一大群穿着一样姑娘不是纨绔是什么？这么一大群貌美如花，走街上东张西望，主人面前嘻嘻哈哈哈没有半点规矩女使，难道会是正经干活么？而且李想身边还跟了五大三粗背了鼓鼓囊囊大褡裢钱奎儿跟程九二人，这个架势，想也知道这位主人不但是纨绔，而且一定是个超级纨绔，这种人毛病多脾气大，趁早躲远点比较安全。

这种误会虽然让人觉得哭笑不得，但是好处也是显而易见。街上人多，原本李想很担心大家走散了，这会儿被人都躲着他们走，倒是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

不管实际上是什么情况，李想觉得，他现做派还真像个纨绔中纨绔。一群小娘子嘻嘻哈哈逛街，看小玩意，他跟身后看到她们实喜欢东西就招呼人掏钱付账——没错，李想一分钱都不拿，他披着个大氅扛着钱袋子像话么！所以都是由程九或者钱奎从褡裢里掏钱，瞧这个谱儿摆多大！

小娘子们都很有分寸，看都是些玉梅，雪柳之类小玩意，而且不管卖家神色多么诡异，都会认认真真侃了价钱才让李想付账。逛了好半天，李想觉得腿都酸了，才花出去两贯钱，扭头看看一人背了几十斤铜钱程九跟钱奎，这俩人居然一点累模样都没有，目光灼灼盯着小娘子们，李想不禁失笑：这两位都二十大几了还没媳妇，难怪跟着小娘子们逛街不嫌累。他这么想时候，却忘了自己虽然比这两位小些，可也二十多岁了。

正常适龄男人，没有不想娶媳妇。而李想从来到宋朝，还没怎么思考过这个问题：毕竟一开始养活自己都难，谈什么结婚呢？而现虽然一群女孩子就眼前，可是李想还是完全没法把她们跟可以选择结婚对象联系到一起：她们实太小了，大杜十一娘虚岁才十六，按照李想那个年代标准，这不过是高中生甚至初中生年龄，让他对上中学未成年女孩子有什么遐想，那实是太难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