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怔怔的看着天空,久久不动。
然而就连王冲都没有注意到,远处,一双眼睛透过王家的窗子,从王家院墙往的一处房脊上,默默望着他。
嗖!
只是一眨眼,那道声音便从房顶上缩了下去,几个闪烁,消失不见。
一路穿过重重的街巷,绕来绕去,直到确认没有被人跟踪后,那道黑衣人影来到了一座富丽恢弘的府邸前。一个闪身,立即翻过院墙,从一处不起眼的后门钻了进去。
沿着一处阴仄的通道进去,大殿里,一片黑暗,里面早有一道人影侧身而立,默默地等待着。大殿昏暗,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但却可以隐约看出那人身上的衣着。
那人影穿着一袭便服,头戴幞帽,仅仅是随意的往那里一站,浑身上下就透出一股无边权势的味道,显然地位非凡。
“大人,刚刚探查过了,王家那小子,片刻之前,终于苏醒了!”
那黑衣人影跪俯在地上,恭恭敬敬道。
嗡!
黑衣人影的声音刚落,大殿内的气氛顿时陡然一变,变得剑拔弩张,充满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这小子还没死吗?”
黑暗中,那带着幞头的身影突然眯了下眼睛,声音中透出一种浓烈的杀机:
“不过我注意到,他人虽然苏醒过来,但却看起来大病初愈一般,气色不是太好。另外,我们试探过那名给他治病的御医,那名御医说,他体内的罡气紊乱,而且罡气种类多达上百种,而且随时会有引爆的危险。”
黑衣人跪俯在地上道。
“哦?”
听到黑衣人的话,那人影神情微动,看起来似乎心中好受了许多:
“上百种?好!替我通知那些人,该到他们出手了!”
那人的声音冰冷无比,那种凛冽的气息,凌厉的如同刀剑一般:
“小子,你还真是命大啊,小小年纪就已经做了异域王,搅得整个天下一片混乱,连朱子都被你弄出来了,假以时日,那还得了,既然你不识时务,那只能送你一程了!”
声音阴恻恻的,就连那跪俯在地上的黑衣人,都不由得浑身的打了个寒颤。
然而只是片刻的时间,大殿里,那带着幞头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而殿下的黑衣人也消失无踪。
……
王家大门紧闭,自从王冲被夺去了官职,并且被朱子批驳之后,朝廷的文武百官几乎都绕道而行,远远的避开了王家的范围。而王家的府邸外,游行的民众一波又一波,即便苏世玄等人想到动用城防司,尽量不让王冲知道,但依然无法完全禁绝。
而府邸之中,王冲却仿佛完全淡忘了一切,在府中过起了平静的生活,朝廷的事情,边陲的事情,儒门的事情通通都被他放下了。在府中,王冲每天吃饭,喝茶,睡觉都极其的规律,而且和下人之间也是有说有笑,看起来一切正常。
而且在府中,王冲也从不谈论任何与朝堂有关的事务,然而众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反而越发的担忧。
“大夫,我儿到底怎么样了?”
在王家府邸的另外一间房间里,王冲的母亲,大伯,还有苏世玄,许科仪等人通通都在,每个人眼中都透着一丝忧虑。
“唉!王爷一切看着正常,脉象也看着平和了,但是如果这件事情不解决的话,他永远都不可能好的了。郁气深结,以王爷体内修炼的罡气情况,只怕到时候更加危险!”
胡须灰白的御医叹息道。
皇宫大内,高手如云,作为御医要医治的并不只是普通的宫女丫鬟,娘娘妃子,还有武功深厚的皇子,供奉,羽林,御林,还有大唐的亲王,在武道见解方面这些御医同样造诣非凡。
听到御医的话,房间里众人都深深皱起了眉头,眉宇间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兵儒之争,影响深远,并且牵连极广,众人哪里有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
就在房间里众人满怀担忧的时候,远远地,书房之中,王冲一身便服,脑后随意的扎着一根带子,看起来随意自然。
他的身前,一张宣纸摊开,王冲手执毛笔,在宣纸上随意的挥洒着。
他神情恬淡自如,看起来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
这是一首咏春的诗,王冲也忘了是哪里看的,只知道随兴所至,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或许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王冲心中慢慢沉淀下来,写出的字迹不再是最初太真妃事件时那般的拙劣,幼稚,而是多了一股历经风霜的味道,大气,沉稳,厚重,一撇一捺有如刀斧一般。
王冲在府中禁锢,每天就通过这种书法来打发时间,纾解心绪。
“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王冲继续往下写去,似乎完全沉浸到了笔下的书法之中。
“……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但写到最后两句,突然之间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般,咔嚓,王冲手中的毛笔突然应声而断。直到这一刹那,王冲才恍然发现,他写下来的并非这个时代的任何一首诗,而是来自于记忆深处另一个世界的人写下的一首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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