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洗后宫闱很就消散了血腥味,即使人人都心有余悸,那些事也都随着晋闻入狱而过去了。没有人质疑为什么卧病不起妍乐公主会同反贼一道出现议事殿,即使所有人都明白这其中并非那么简单。
再后来,晋闻越狱消息传来。这消息让所有人都为之惶恐不已,却没有人有分神之力去商讨追捕事宜。
商徵昏迷不醒,西昭唯一皇裔就只有商妍,她坐高位上看着群臣与君相愁眉争论,意识怎么都无法汇拢。混乱脑海中只有商徵那带血一剑莫名地和杜少泽身影交织了一起,缠绕反复,疼得很。
离她第一次鼓足勇气去商徵寝宫已经有好几日,可是商徵依旧没有转醒迹象,他如同整个宫闱一样安静。倒是毛球儿不知从哪儿摸到了商徵寝宫,霸着商徵床尾死活不肯走,安公公有心想驱赶,却被它抓花了脸,后皱着脸皮气鼓鼓站床头,朝那厮狠狠瞪了个眼。
毛球儿卷着尾巴坐床尾,嗲着嗓子道了一声喵。
这种僵持这几日来已经上演无数次。商妍疑惑这毛球儿地位居然如此之高居然让所有人无可奈何,安公公却笑了。
他说:“这猫儿是陛下狩猎之时偶然捡得,自小那是锦衣玉食当公主养着。”
商妍惊诧:“这猫……”
安公公笑着叹息:“数月前公主软禁,陛下怕公主心思阴郁,命人悄悄放入永乐宫。头次他从永乐宫出来还还阴沉得像阎罗王,没几个时辰却悄悄送猫,这事,公主应该不知晓。”
他说:“陛下心思总是藏得太深,只是……公主,老奴希望您迷惘之时,可以稍稍靠近他一些。他……会很开心。”
商妍愣了片刻,目光落商徵苍白脸上,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安公公近乎可以算作是直白目光下坐到了他床尾。毛球儿似乎颇为不喜,不过看了看是她,便高傲地伸了个爪子碰了碰,不一会儿就把脑袋搁到了她腿上。
一人一猫,也许各有各心思,却同样安静。
安公公傻傻看了会儿,终于笑着离开。
这房间里除了毛球儿咕噜声,终于再没其他声音。
床上商徵安静而苍白,岁月似乎并没有他身上留下过多痕迹,褪去了一身帝王服,他眉眼分明还是当年那个树下皱眉借着她小皇叔。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仅怀着那样诡异情感,而且差点杀了她。
她……其实并不是没有动过和晋闻合作心。
从醒来后假意迎合到后临时变卦,都不过是因为很多事情还没有答案,他还不能死。至少他不该是这宫闱厮杀中白骨,他应该有加明白死法。
*
商徵昏迷不醒,整个朝堂只得唯君怀璧马首是瞻,却不想又是一番动荡。没有人想到,平时温雅君怀璧也有这样凌厉时候,那日殿上协助晋闻谋逆几个老臣一个不留,连同之后查出与晋闻有过来往也一并革职看押入了牢。有功者赏,有罪者杀,有过者罚,他手段之利落震惊了朝野。人人都只道君相文章风流,却鲜少有人记得,十年之前引商徵入宫助他登帝正是这一介文臣君怀璧。
商徵不醒,好,朝中还有君怀璧。
商徵昏迷第七日,朝野已经平静,她这只惊弓之鸟也总算有了一丝机会喘息,如果不是君怀璧,她还会这安逸夹缝里再龟缩久一些。
“公主有心事?”君怀璧温和声音书房响起。
商妍恍然回神,缓缓摇头。这是君怀璧第一次踏足永乐宫书房,实有些怪异。她自小便不是什么爱读书人,所谓书房也不过是个摆设,里面虽有藏书却多半是神话志怪,有琴却很早前就断了弦,有书画却都是平日里画惨不忍睹那些,连同墙上那只斑斓凤凰,也皱巴巴丑得无与伦比。君怀璧往书房里一坐,自然而然地成了里头温雅东西,着实怪异得很。
君怀璧似乎也打量这不怎么有品书房,他似乎是饶有兴趣地观望了一圈,目光落那只凤凰上,顿时一愣,眼里浮上几分复杂。
商妍跟着他目光扫了一眼,忍不住有些难堪。那风筝早就残破不已,本来破烂,是后来她花了好大力气一点点拼凑起来,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她无暇估计它,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挂到墙上去。
难言沉默。
久久僵持后,商妍终于耐不住尴尬问:“君相找本宫有何事?”
君怀璧却不答。他起身走到风筝旁,轻轻抬手抚了抚它羽翼之上那些已经被压平皱痕,目光中渐渐带了丝晦涩。
商妍干笑:“君相不要介意,这风筝本宫不是故意弄破,只是之前莽撞,它跟着我一路颠簸……”
话未落,君怀璧神情加令人费解。
商妍越发窘迫,却不知如何是好,到末了只好灰溜溜跟他身后,瞧着那只狼狈凤凰默默心底叹息。
不想君怀璧却忽然转了身,朝她躬身行礼道:“微臣告辞。”就如同他来时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一日过后,君怀璧便成了永乐宫常客。他有时是来说些朝中琐事,有时不过是喝着小常泡茶,静看永乐宫中花开花落,有时候还会提上一两壶佳酿上门,笑吟吟道一句“公主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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