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却没有关注这边,他只是安静而专注地看向天空云层,却与周围环境相疏离。好像是黑狮、白心妍身边的彩光画面一般,仅仅是信息流转码的投影虚像。
可是,就在他周身,以及云气雾团之中,时可见有电光流动,嗞然有声。虽是离了有二三十米距离,白心妍还是觉得面皮微微酥麻,好像有电流通过。
“我突然有点儿明白了。”
黑狮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喃喃低语,“搞不清楚这位小老弟的根基,就拿不准他的追求,不知他的追求,更弄不清他的目标和想法……这就是重塑宫启、金桐的超凡力量吧!”
此时,说不清电光在黑狮眼底闪耀,还是黑狮眼里迸出火来——他毫不掩饰心里的渴望与贪婪。
终于,罗南似乎对此有所感应,转过脸来。
黑狮咧嘴笑,向那招了招手。
罗南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心念自然起伏,意志跨空流转。
黑狮……是个例子,是个好例子!是眼下围绕电光磁火,转动心念意志的成百上千乃至更多人中的一个。
罗南不一定要“看”到他们,只需要感应到,自然也能作用到,让他们的心志,变成加了磁的铁粉,随着罗南的存在磁场而簌簌颤动。
这种情况,如同白先生所说的通灵术需要捕捉的“磁化效应”、天渊帝国的“灵芯干涉”,但要是将其对应上磁光云母的“灵魂磁化”,好像也挺妥当的。
细究起来,不过是程度和层次差异、主动和被动结果。
“同源异出,万流归宗”固然只是人类思维懒惰,无限简化而得出的近似解,可也确实有它的道理所在。至少能够在一定领域和层面上,破开知见障碍,达到一气贯通的效果。
起码在此刻,这份“贯通感”,扫去了罗南调动的庞大信息流里面,相当一部分赘余,使得他的心神愈发洗炼明透,智珠在握。而越是如此,不管是从人情世故层面,还是从超凡力量领域,罗南的“磁化”力量,都变得越发纯粹、强大,形成的影响也越发直接。
罗南觉得条件足够了。
全球最具权势、财富以及相关专业的人员,当这些可能是世界上最具主见的人物,被强横的力量所屈折,被不可思议的变化所迷惑,完全跟着罗南设计的思路打转的时候,所挤迫出来的能量,完全可以应用在目前“磁光云母大生产线”的改造工程里面,可以用在“培养皿”的建构中,为其添砖加瓦,注入原料。
相比之下,这甚至要比牛鬼牌“虚无树丛”,比还没借来的波塞冬版“信仰体系”,更要适合——不在于强度厚度,而在于一个纯净、妥帖的环境设计。
“磁光云母大生产线”上,所欠缺的“培养皿”架构,几乎是以可以目见的幅度,快速建构增殖。
而不论在场、不在场,却均遭到“磁化”的目标们之间,则有那极细密、极微小,以至于超凡种级别的强者,
也难以观测到的“电火”,快速闪灭,并在这特殊的磁场领域中,渐渐开始“互动”。
虽然有千山叠嶂,万里重洋,可这些细密至极的“电火”,却天然拥有着扭曲、穿透时空的性质,更有罗南残余的灵魂披风框架为依托。无论是百里、千里、万里,都有一份惊人的趋向性和协同性,共鸣共振,遥相呼应;又彼此砥砺,挫磨冲突。
其虽不可见,但在罗南认知和理解的层面,实在是比当前海上狂风巨浪所能表现的,要激烈动荡十倍、百倍。而就在这样的激烈变化中,与海天云气密切交融的“云母”,开启了频繁的更迭换代进程。
它就像一条疯狂蜕皮的蛇,正常的蜕变已经不能满足它的“躁动”,就往坚硬岩石上撞击,将自己撞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同时又在疯狂进食,补充营养,直撑得肚皮膨胀,躯体变形。
受其“进食”的影响,翡翠之光号周边的广阔海域,牛鬼牌“培养皿”之后的信众,都有扰动。
相比之下,前者更狂暴一些,不知有多少浅海、深海的海洋生灵,莫名其妙就解离崩溃;其实高原上两个“超凡俑”周边的情况,也是同样的性质。
后者相对和缓一些,但也有深度的扭曲作用,不知有多少阪城信众,今后一段时间要连做噩梦。
而就是在这狂暴扭曲的境况下,建立在旧有“规则骨架”之上的新结构,渐渐蜕变出了更清晰的轮廓,且早已超出了罗南最早的设计,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偏偏罗南感觉很好。
他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祭坛蛛网、罗南尺、白日梦魇乃至于完美镜像……他屡屡洒播、渗透、干预、扭曲,同时也接收各式各样的反馈,包括抽成、补给、污染、赘余。
但无论是哪一次,都不像眼下这般,在具备清晰目的同时,还拥有完整的思路,甚至对结果都有了明确安排,前所未有的通透明白。
虽然他当前搅动的,是混沌多变的情绪浊流,是无形无质的思维念头。可他确实是在进行一次精密“实验性生产”。预期达到的成果和可能出现的错误,体现在每一个细节的变动中。即便无法处处把控,却也能做到心知肚明,记录在案。
眼下,那第一束“磁光”究竟成未成形,罗南并不太清楚。因为那种极致入微的神妙,在没有积聚到一定规模之前,都超出了他本人的观测极限。
但与之同时,“云母结构”确已渐有了一份前所未有的灵动之意。
在“痛苦蜕变”之际,“云母结构”也主动在海天之间舒展身躯,积聚云雨,掀动巨浪,与这片世界摩娑接触,体会对它来说颇为新奇的“触感”。也快速汲纳、整合外部天地的复杂信息,明确什么与它相关,什么可以入口。
在罗南的视角中,海天之间的浑茫云气已经将“翡翠之光”号包裹了进去,又放出来,像是吞吐,又似把玩。看这个海上的铁盒子里面,那些或强大或弱小、终归是色彩斑斓的生命,是如何在特殊层次上聚合、运作,好奇又或垂涎欲滴。
又好像可以凭借其天生的本能,小心翼翼地去培育、调味,试图让它变得更为“可口”……
是想多了吗?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全球每一处还存在信众支点,残留着“披风”,并与云母结构充分结合的区域。
夏城、阪城、高原荒野……披风还未修补完善,磁光却已经跨越时空阻碍,形成了无形有质的骨架,即便微弱到罗南自己都搞不太清楚的地步。但它确实像、至少它所影响干涉的“云母结构”确实像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用它独特的视角,探究这个世界,在更广领域上去寻找生存的条件和空间。
到这个程度,无论是从常规的经验逻辑,还是从“超构形理论”的严苛标准来看,它都越发符合罗南所设想和期待的那个:
磁光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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