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冲出别墅后,彪子正坐在车里等候,他从车窗内看到我们出来,他立刻从驾驶位抬腿踢开了副驾驶的位置,大喊容哥上车,纪容恪已经撑不住了,在里面时候他处处护着我,可等到出了那扇门,他开始迅速体力不支,半副身体无法控制倾倒我,我用了全部力气才顶住他下压的重量,非常艰难跑到车旁,距离近后彪子也看到纪容恪肩头的鲜血,斧头砍进他肩膀,将浅灰色大衣和衬衫全部砍烂,钩挂在翻开的血肉上,我甚至看到了一丝白色的骨头,那样惨不忍睹的伤口我只看了一眼就哭出来,彪子一边往别墅里瞄着一边飞速下车,帮助我分担重量,将纪容恪护送到后车厢做好,我跟着坐进去,我将车窗摇上去,不让一丝寒风灌入进来吹到纪容恪。
他捂着肩骨靠近血洞的地方,整个身体有些瘫软倚靠在椅垫上,脸色惨白,他嘴唇是青白色的,犹如浮了一层白霜,那一下真是不轻,我来不及喊他躲开,因为他看到了,可他被另外一把刀逼得退无可退,那把刀是直插他喉咙,他必须躲闪,所以与此同时他只能被迫承受住斧头砸下来,我亲眼看到那把斧头有多大多锋利,闪着银白色的光,在昏暗的走廊上显得尤为凄厉,那个保镖力气很大,他是奔着要命的打算来的,可见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九叔已经不容纪容恪了,他虽然看重这个准女婿,也已经昭告天下有意把九龙会托付给他掌控,但为了一个女人就能和他兵戎相向反目为仇的狼,既然难驯服,干脆就剐了他不留后患以免反过去咬死他。
假设纪容恪没有那么敏捷惊人的反应速度,对方只要稍微砍偏一点,他的性命很有可能就此交代。
这是九叔愿意看到的吗,不是。但他也只能这么做,不然被砍死的,假以时日很有可能就是九叔自己。
只有我在那个环境下是恐惧到极点的,我现在回想那惊心动魄的劈打和厮杀仍觉得后怕,如果他为了救我和孩子死在我眼前,就那么活生生的倒下去,我不敢想我会不会晕死掉,会不会真的被逼疯。
彪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箱子,他从里面找出纱布和棉签,取了一个小瓶子,丢到我旁边,我拧开瓶塞嗅了下气味,很浓郁刺鼻的药味,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止血药,效果很好,纪容恪吩咐手下人不管出去干什么,都要备一瓶,用来预防万一。
我用手指将里面的熬膏挖出来一块,涂抹在纱布上,用棉签滩涂均匀,然后扣在纪容恪的伤口上,他嘶了一声,疼得白了脸,一点血色都看不到,我吓得不知所措,我带着哭腔问彪子是不是药有问题,他说不是,这种药很刺激,抹上就会觉得伤口火辣辣的痛,但血可以很快止住,足够撑到赶去医院,否则一路上失血过多很难说是否可以补回来。
我把纱布死死缠住,期间纪容恪无数次蹙眉,他好像十分痛苦,但也只能我来做这样的事,我其实很害怕血,尤其是这样狰狞糜烂的伤口,我看一眼会觉得双脚发软牙齿打颤,但我知道这关乎纪容恪性命,他能不能扛到最后,我只能咬牙硬着头皮上。
我给他颤裹好后,何堂主从里面捂着左臂奔跑出来,他后面还有几名保镖跟随,但都受了伤,没有更多人追出来,彪子将车往那边开了几米,纪容恪忽然给手枪上膛,他把枪洞架在车玻璃一条缝隙上,眯眼对准那些只顾着追何堂主的保镖一阵横扫,他们相继倒地,彪子踹开车门用手拉了一把何堂主,将他拽上椅子,后者关住了门,一个紧急拐弯扬长而去。
何堂主也受了重伤,不过没有纪容恪那样血肉模糊,看上去瘆人,我把手臂伸到前面,把他半截衬衣袖子撕扯掉,露出他血流不止的手肘,上面有一道疑似匕首留下的割痕,很长,大概七八厘米,是呈一个蜿蜒曲折的形状从上臂延伸下来,像一条蜈蚣,我死死咬着牙,才能忍住那股根本不受我理智控制的颤抖,我浑身都泛麻,万分艰难给他上好药,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丧失全部力气的纪容恪,“容哥能撑下去吗?”
纪容恪有气无力点了下头,彪子一手把持方向盘,另外一只手点了根烟,他现在也头皮发麻,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连纪容恪都这样惨重,自然都失了主心骨,纪容恪从来都是无往不胜,极少有人能使他两败俱伤,彪子吸了好几口后,前面有一个红灯,他扫了一眼,刚刚变红,现在等不了,伤势等不了,后面九叔人马一定也追来了,一分一秒都要争夺,很可能就是一条逃生的路,他将烟蒂朝着窗外用力啐出去,脚下一踩油门闯过路口,纪容恪十分聪慧,他早就想到这一次来很有可能玉石俱焚,为了降低招摇度,他没开那辆几乎整个华南都知道是纪容恪的黑车,而是换了一辆外表低调又脏秽的银色面包车,开在车海内根本不起眼,当然弊端就是交警不认识,很快发现了闯红灯的彪子,交警用手指着这边冲对讲机说了句什么,很快停靠在街道边的摩托车出动,三名交警朝这边追赶过来,彪子从后视镜里看到穷追不舍的交警,嘴上骂了声妈的,他用力砸了下方向盘,“甩掉吗?”
何堂主说甩。彪子对我说,“冯小姐,您自己坐稳了,照顾好容哥。”
我立刻点头说好,我一只手扶住他椅背,另外一只手将纪容恪的半副身体牢牢禁锢在我怀中和臂弯,他十分高大,我又过分瘦弱,在激烈的疾驰和颠簸下,根本无济于事,很快我自己都坐不稳当,纪容恪在我旁边摇晃起来,才包裹好的伤口纱布崩裂开,我舍掉自己的安危,用整个身体抱住他,将下巴抵在他伤口处,不让纱布继续崩裂。
我两条手臂在剧烈的颠簸和忽然刹车交换间被磕撞得青青紫紫,我觉得最严重一次,我手骨都要断裂破碎,那一下压得太狠,紧急拐弯时我用手肘关节替纪容恪挡住了车门的冲击,我都听到嘎嘣一声,像脱臼了一样痛。
彪子在毫无章法横穿了三个大路口一个小胡同后,终于在一片闹市区的街尾甩掉了一直紧随其后的三名交警,他几乎累瘫了,高度集中的精神和车技在这一刻才算松懈下来,他手握成拳压在鼻翼上,“现在什么系统的条子都他妈够狠,这追起来命也不要。”
他骂完立刻回头看纪容恪,他在我保护下一点事没有,而我则撞得头破血流,这辆车本身很不稳,车顶还弹下来一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很坚硬的弹簧,后面放置的一支铁棒头部从盒子内戳出来,几次戳击在我肩窝和脊骨,我额头被砸了一个血坑,不算很严重,但已经渗出血渍,淤青在一点点扩大化,从最开始的一个小点变为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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