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墙角,幸好穿的是旗袍,紧贴在身上,如果是松散的短裙,一定会暴露我,我手背死死贴住墙,身体绷成一条笔直的线,我偏头看向身后那一片漆黑,里间的门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他身后跟着白茉莉,她几乎是跑着追出来的,她脚下的高跟鞋一歪一扭,她好像伤到了脚,纪先生走得并不快,白茉莉很快便追上他,她从背后喊他名字,纪先生没有理会,他仍旧朝前走,白茉莉忽然扑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背上,像是用了全身力气,怕他会从视线里消失。
纪先生两只手扣住她抱在自己腰间的细腕,他目视前方没有任何表情,“松开。”
白茉莉和他较了劲,他越是不肯让她拥抱,她越是不罢休,她力气再大也敌不过纪先生,只要他决绝,可他没有,他力气小得可怜,似乎怕伤到,只挣扎了几下便松开了手。
我其实很想冲过去将白茉莉扯开,告诉她纪先生背上有伤,他经不住你这样用力的搂抱,但我还没有迈出去的脚都在嘲笑我的多管闲事,他都没有舍得蛮横推开,你去打扰什么,只会让人生厌。
有一种血就算流再多也甘之如饴,有一种痛就算剜心蚀骨也在所不惜。
白茉莉将脸紧紧贴在他背上,我隔着衬衣都能看到那缠得厚重的纱布,我不知道为什么白茉莉不问问他怎么受了伤,是否还好,她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只在一味诉说和发泄。
她声音内带着一丝颤抖和哽咽,“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纪先生浓黑的眉毛微微蹙了蹙,“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
白茉莉手向上移动,她扣住纪先生心脏的位置,“只要这里还没有遗忘,还有心跳,就不会过去。那么多事怎么说忘就忘,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看你怎样一步步走到今天。”
纪先生冷笑出来,“只要不死,心脏就会跳动,但那代表不了什么。”
“可你还爱红宝石。”
白茉莉用力想要转过他身体,可纪先生并不想面对她,他非常抗拒,白茉莉不甘心主动走到他面前,月牙白的丝绸锦缎十分光滑,穿在她身上那样玲珑高贵,她微卷的长发将她侧脸遮住,我看不到她怎样情意绵绵的眼神。纪先生也没有直视她的脸,只是将目光定格在旁边一樽作为摆设的玉器上。
“你知道我喜欢红宝石,这么多年你也一样喜欢。”
“珠宝象征财富,世上人谁不爱,白小姐已经改头换面抹掉了曾经的一切,你该知道从你攀附权贵那一刻起,就有今天。”
白茉莉用手捂住脸,她低着头,削瘦纤细的身体使她看上去那样楚楚可怜,“我不是不够潇洒的女人,我也知道自己当初错得多离谱,可我还爱你。你告诉我容恪,人一辈子就不会犯错吗,你活到今天就全都是对的吗。”
纪先生垂着眼眸,他掩藏了所有听到那句我还爱你后的情绪,在纪先生沉默的时候,白茉莉忽然捧住他脸吻了下去,她吻住他的唇,纪先生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愕,但很快变为戾气,他伸手推拒她肩膀,这一次他没再留情,白茉莉被他生生推开倒退了好几步,可她是如何倔强的女子,她也不肯放过这样重修旧好的机会,她再次冲过去,将他死死缠住,她吻得热烈,在冰与火天壤之别的交替中,她是月光是湖泊,吻是烟花是烈火,谁还能推得开。
她长发掠过他耳畔,在诉说怎样的念念不忘和恋恋清欢,他终是在这一刻停下所有反抗。
我再也看不下去,我重新转过头,仰面抵住墙壁,我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拳头,放在唇边牙齿用力咬着,忽然间觉得五脏六腑都翻滚搅动起来。
她爱他。
他没躲。
原来那个女人就是他。
昨晚和我缠绵的一幕幕又算什么。
利用,泄欲,亦或是一念成错,真的只是这样吗。
我脑袋要炸开了,像火烧般的巨痛使我无法承受,我陷入一个死循环,我看不透逃不出,任由大火吞噬我,洪水淹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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