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开虽然加入军统只有短短几个月,但成长极为迅速,他本是上海南市区小商人子弟,自幼学会看人下菜碟的本领,上峰一个眼色便能心领神会,把事儿办的妥妥的,另外本职工作干的也不差,军统内部密电码的研发,有他一份功劳,这样的青年才俊,不受戴老板赏识才叫奇怪。
军统局到底是干什么的,沈开心里明镜似的,或许在别人眼里,军统掌握生杀大权,不可一世,或者是日寇汉奸的克星,潜伏敌营的间谍什么的,但那都是表面现象,本质上军统就是委座豢养的一条狗,忠心而又凶狠,让咬谁就咬谁,别的都是附加功能。
同理,自己也是戴老板养的一条狗,做鹰犬就要有做鹰犬的觉悟,只能帮老板解决麻烦,不能给老板添负担,如今沈开就给戴老板添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杨森是川军元老,二十七集团军总司令,正率部与日军周旋,他的小舅子虽然混账,但现在中央都迁到重庆了,不得不川系一个面子,白四自当法外开恩,小小惩戒即可,至于杨森的别墅,那是万万不敢没收的。
问题就在这儿,姚依蕾得理不饶人,还就非要这栋别墅了。
事儿是自己惹出来的,还得自己解决,何况人家还塞了一千块的支票呢,沈开颠颠的又跑到周公馆说和。
“我不认识什么羊森马森,我从他小舅子手里买的房子,钱款一次性付清,这房子就是我的,他们现在反悔了,早干什么去了。”姚依蕾根本不把杨森放在眼里,一口回绝了沈开。
沈开愁容满面,暗道我真是好心没好报,主动帮你们却惹了一身麻烦,事儿办的拖泥带水,戴老板怪罪下来,仕途就完了。
姚依蕾何等聪明,杨森是什么人她更是清楚的很,但此时却绝不能让步,她柔声道:“小沈,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这房子我必须争取,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有人给你施加压力是吧,这事儿我会告诉蒋夫人,请她主持公道,你就别发愁了。”
沈开松了一口气:“多谢夫人成全。”
等沈开走了,姚依蕾借了周公馆的电话,直接打到蒋介石侍从室,自报家门,说是陈子锟的遗孀,要找蒋夫人说话。
侍从室的工作人员很客气的说陈夫人请稍等,拿起另一个直通内宅的话机,宋美龄正在喝下午茶,优雅的拿起话筒讲了句英文,侍从答道:“夫人,陈子锟将军的家属打电话找您。”
“接进来。”宋美龄微微有些诧异,陈夫人找自己做什么。
电话被转了进来,听筒里似乎有压抑着的哭声,宋美龄坐直了身子:“陈夫人,发生了什么事?”
“蒋夫人,我是姚依蕾,有件事情本来不想麻烦您的,可是我们实在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电话足足打了半个钟头,挂机之后,宋美龄的脸色非常难看,家里的工作人员都胆战心惊,从未见过夫人生这么大的气。
蒋介石回来了,看见夫人脸色极差,便关切的问道:“达令,胃不舒服么?”
宋美龄道:“气得,烈士遗孤被纨绔子弟伙同江湖骗子把家底子都坑光了,政府部门不但不过问,还包庇罪犯,简直成何体统。”
蒋介石道:“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陈子锟家眷和杨森之间的矛盾,这位陈夫人也不是识大体的,就算有困难,也不能搬到八路军办事处去住啊,国府的脸都丢尽了,我看这里面大有隐情。”
宋美龄道:“达令,你不能偏听偏信啊。”
蒋介石拿出一份新华日报拍在茶几上:“**的宣传机构都介入了,我能冤枉她么。”
宋美龄道:“据我所知,政府部门在烈士遗孤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反而是周恩来主动去探视,这才把被旅社扫地出门的她们接到周公馆去住,那种情形下,换了谁也不会拒绝,**向来会利用契机大做文章,咱们又不是不知道,只怪咱们自己没做到位,达令,这件事上,你我都有做得不到的地方,如果上将的遗属都得不到照顾,普通士兵的家眷可想而知,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案子,而是关系到整体抗战的大局。”
夫人语重心长一番话让蒋介石顿时明白了,他在屋里踱了两步道:“依你之见,如何处置?”
宋美龄道:“姚依蕾坚持要那所房子,看似得理不饶人,其实我很明白她,她争得不是房子,而是一口气,孤儿寡母们经历浩劫,伤痕累累,需要一次胜利来振作精神,这关系到很多人的下半生,所以,我支持她。”
“可是,杨森那边怎么办?”
宋美龄嫣然一笑:“达令,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对杨森来说,是房子重要,还是委员长的态度重要,他自己御下不严,纵容小舅子做出此等事来,已经有错在先了,还敢说什么,他要是觉得亏,房款差价我来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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