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靳城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声音里面的冷淡和疏离。
她的思绪一下子全都怔住,忽然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今天晚上的举动。
“二哥……我不希望你去。”她涩然地出声。
也许蔚宛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死缠烂打钤。
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般的不管不顾。
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可对着他,她却做了自己最厌恶的事情。
顾靳城在这一刻也有些无法思考,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对他来说有些猝不及防。
半晌过后,顾靳城冷静地出声:“我们好好谈谈。”
哪知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有滚烫的液体一滴一滴的砸在他的手背上,有些灼人的温度。
他抬起她的下巴。
此时此刻,他看不清她的神色,而那滴落在他手上的泪珠却是没有停过……
蔚宛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就是眼角的泪怎么止也止不住,就像是断了线一般,不停滑落。
顾靳城的动作都顿住了,静静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天气烦闷的原因,使人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躁意。
顾靳城借着微弱的光线摸索到房间内灯的开关,有些受够了这样黑暗的沉闷。熟料他在按下开关前,就听到了她轻微的哽咽声:“别开灯。”
低低地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带了些恳求的意味。
顾靳城开灯的动作顿住了。
随后她悄然的从他的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静默了一会儿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说:“我们出去说。”
二楼的书房内。
蔚宛泡了两杯红茶放在两人面前,若是忽略她还有些微红的眼睛,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色。
空气中弥漫着红茶的香味,蔚宛紧握着杯子的手未曾有过松动,静默着似乎是在等着他先开口。
又或许是谁都没有想好开场白,亦或许是明知道这接下来谈话的内容总是会有些伤人,而迟迟不愿开这个头。
忽而听见他轻声说:“对不起,有些事情是我欠考虑了。”
他的道歉在蔚宛听来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这个晚上他一共说了两次‘对不起’,这何尝不是一种在变相的拒绝她呢?
蔚宛沉默着没说话。
而顾靳城接着说:“宛宛,我并不能承诺你什么,之前那一次是我做错了事情,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蔚宛的眉梢微微挑起,握着茶杯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几分,她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问:“二哥,我们还有结婚的必要吗?”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而她的意思她觉得自己亦是表达的很清楚,离婚吗?
若是真的离了婚,那几天之后的婚礼就成了可笑至极的荒诞。
“决定权一直在你手里。”
他娶她一直都只是权宜之计,其一是因为愧疚和责任,其二就是他想合情合理的补偿她,可蔚宛哪里稀罕这些物质上的所谓的补偿呢?
顾靳城深邃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带着些探寻,似是要从她的脸上发现什么不一样的情绪,目光将她锁住,不许她逃脱。
蔚宛避开他灼灼的视线,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红茶的颜色。
良久,她才轻缓地说:“能不能暂时不要和家里说?毕竟爸妈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且我家人马上也会过来……”
她的语气很涩然,这句话里面甚至带着恳求的成分。
这场婚礼明明是得到了全家人的祝福,但是她知道,他不爱她。
“还有什么要求,可以一起提出来,我都答应。”他接着说。
此时此刻,兴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蔚宛心中生出了一种错觉,他还是那个对她有求必应的二哥,会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最后,她摇了摇头,不疾不徐地说:“没有了。”
顾靳城的目光迟迟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这件事情显然已经超脱了他的掌控,像是一盘散沙般混乱,这种感觉让他紧皱起眉。
他明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有些残忍,他依旧还是说出了口,清浅的声音平静的近乎没有一丝感情,“宛宛,你该早些和我说清楚的。”
早说清楚?什么叫做早说清楚呢?
蔚宛将握在手里的骨瓷茶杯转了转,浓郁的红茶香味充盈着她的嗅觉,似乎可以让她的心神安定下来。
沉默了一小会儿,蔚宛颇为无所谓的笑了笑,掩去了心里的几分苦涩,然后很慢很慢地说:“二哥,我知道你一直都只是我的亲人,仅此而已。”
最后那四个字清淡的几乎听不到声音,却又像是重重地在他心上挠出了一道口子。
不是痛,就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不是滋味。
后来,蔚宛看着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她静静地站在他身后,至始至终没有发一言。
最终在他临出门之前,蔚宛叫住了他:“二哥,等一下。”
“嗯?”顾靳城转过眼来看着她,一双眼眸糅合着夜色,深沉的令人看不清楚。
蔚宛走到他跟前,伸手为他理了理衬衫的领口。
他比她高了很多,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妻子在告别即将出门的丈夫。
“好了。”蔚宛在他复杂的眼神中微微后退了两步,忽而又笑着问他:“那你今天晚上还回来吗?这么大的房子,我有点怕……”
顾靳城看着墙上的壁钟,指针已指向十点的方向。
他微蹙着眉,在对上她的眼睛时,却又似乎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随后他说:“会,可能会晚一点,睡觉的时候记得把房门都锁死。”
虽然是叮嘱的话语,却平淡的仿佛就只是一件稀松平常且事不关己的事。
“好。”她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在他转身之后她唇角伪装起来的弧度一点点消失。
这变相的挽留,果然在他这里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蔚宛的食指指尖像针刺般的火辣辣,大约是因为刚刚那红茶杯上的热度给烫成了这样,可这样的疼痛却是让她清醒了几分。
不要再心存什么不该有的希冀。
只是他说会回来,能不能认为,这算是对自己的承诺?
这间别墅很大,也许顾靳城是真的想要给她很多物质上的补偿,这样的房子他甚至眼睛眨都不眨的就给了她。
空荡荡的客厅里面此时只有她一个人,蔚宛仅留了一盏柔和小灯,然后蜷缩在了沙发的一个角落。
既然是‘家’,那就总该要有些家人的样子。
他说会回来,那她就等他。
兴许是刚刚那杯红茶的原因,即使到了这个点,她依旧毫无困意。
尤其是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她的思绪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她想了很多事情,可只要关乎到他,又是一团混沌。
……
这是不知道第几次出神,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印在他的侧脸之上,脸部的轮廓深邃俊朗,眼睛像是在盯着前方的路面,却似乎没有焦点。
直到身后的车子不耐烦的按了好几次喇叭,顾靳城才微沉了眸色,重新发动了车子。
他在想着自己说出的那句话,他说,早该和他说清楚的。
可现在他忍不住在想,和他说清楚什么?
是不是若是他早知道了她的心思,就能避免那夜的情迷意乱,就很避免后来发生的这么多一错再错的事情?
他受不起她的这份感情。
为什么偏偏要是蔚宛?顾靳城经常在想,为什么和他发生关系的人偏偏是蔚宛,是他一直当成妹妹来怜惜的人。
手机的铃声拉回了顾靳城的思绪,他面无表情的按下了接听,眼睛始终看着眼前的路面,平淡幽深的不带一丝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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