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申府赴宴后,林延潮即坐着马车离开,然后返回家里。
林延潮在京的居所,仍是原来国子监附近的旧居。
这宅子是濂浦林家的旧产,当年林瀚任国子监祭酒置办下的产业,然后其子林庭机,林燫三代翰林,国子监祭酒住在这里。
林延潮当初听说濂浦林家八进士四尚书三祭酒已觉得很牛逼,但现在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六年,心底唯有觉得更牛逼。
一言概之,三元及第虽少,但大明朝也有两个,可论家族三代皆任尚书的,整个大明只有这一家,三代都任国子监祭酒的,大明也只有这一家。
林延潮到了宅子,但见宅子里家人随从都在搬行李。
林延潮见林浅浅没有将行李搬入主院,而是搬入偏院有些奇怪。
林浅浅见此立即与林延潮解释,原来林延潮的老师林烃,已是要进京。
林延潮听了是又惊又喜,自己当初上疏前,与张四维沟通,推举自己老师林烃复出为官。
吏部选官任林烃为浙江按察司副使,但林烃之父当时病重。林烃是孝子,于是再度拒绝了吏部任命。
这一次林烃之父身体好了许多,而前礼部尚书陆树声屡次三番向朝廷推荐林烃,以及林延潮有事没事写信劝说自己老师出山。
所以林烃最后无奈地接受了,但这一次回京他也不与任何人招呼,只是交代了老宅家人。
所以林浅浅的安排也是理所当然,林延潮的老师来了,自己还是住老师的家里,如何敢住主院,必须的搬啊。
但林延潮想到这一次自己回京,能见到林烃实在是太好了。
林延潮与林浅浅说了一番话后,得知丘明山,袁可立,陶望龄都在书房等着。
于是林延潮再来到书房。
三人见到林延潮都是一并起身,林延潮问道:“舟车劳顿了一日,你们还不安息,还候着作何?”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后丘明山才道:“不知东翁此去,见到元辅了吗?”
但见林延潮点点头,三人都是露出喜色。
丘明山道:“之前得知圣上没有给东翁排期召见,我等都是忐忑不安,不知元辅可有什么明示?”
林延潮笑着道:“不必绕弯子了,你们是想问我,元辅打算举我何官吧?”
三人都是笑了。
他们心底对此的关切,甚至比林延潮还要多三分。
这几人都是心腹,林延潮直接道:“你们看回翰林院如何?”
丘明山不欲被人看轻,于是捏住喜色肃然道:“元辅若举东翁回翰林院,此乃打算栽培东翁入阁啊。就如同当年徐阶栽培张居正一样。”
陶望龄笑着点点头。
袁可立道:“我听说翰林外放,最后回京不是老师一人,赵兰溪与张新建也是回翰林院。”
没错,除了林延潮,同样被申时行重新荐入翰林院的还有当初得罪张居正而被贬谪的赵志皋,张位。
张位,江西新建人,贬为徐州同知,后张居正去世后,成为南京尚宝司丞,然后任翰林院左中允,国子监司业。
赵志皋也是一样,他被贬为广西按察司副使,张居正去世后,官授太仆寺丞,然后任侍讲学士,后任国子监司业,升国子监祭酒。
张位,赵志皋是因为得罪张居正,而林延潮是因为得罪太后,潞王。
丘明山道:“这也是我想说的,他们与东翁不同,他们起复,初任尚宝司丞,太仆寺丞此京卿之职。若为京卿,将来最少也就是六部尚书,幸好他们能调回翰林院,否则则与内阁无缘。”
陶望龄出声问:“丘兄的意思,若是正常而论,那么老师回京就是授予京职了。”
丘明山道:“不错,我有此担心,从外官调入京职不难,难的是贬谪翰林后,从外官直接授予翰林。当年徐华亭从翰林被贬为卑官,也是从推官,同知,按察副使如此外官几乎当到了头,方才调回京师。”
陶望龄道:“所以丘先生是担心,老师要一下子调回翰林院恐怕不能,如赵兰溪,张新建先例,先授予京职,再调翰林院。”
丘明山道:“不错,如此仕途上要费去一至数年,而且万一元辅……我是说前首辅张蒲州若将来除服回朝担任首辅,那么东翁万一未从京职,调回翰林院,那以后就难了。”
陶望龄点头道:“丘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老师要一步到位,直接从外官返回翰林。但是现在赵,张两位大人,从外官调京职,再从京职调翰林已成循例,老师若是一口气从外官迁至翰林,如此朝野上下怕是不服。”
袁可立道:“所以元辅一定是想到了这点,故而想借着吏部考绩第一,直接让老师重回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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