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广坐在马车里,咬牙切齿。
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的仇暂且记下。山水有相逢,将来总有再见的时候。
他这次被遣送回流沙以东,并没有受到任何束缚,他之前并没有逃走的念头,一直窝在马车里,是自己也觉得有些丢脸,毕竟当众怂了,并不是什么好名声。原本他已经万念俱灰,只想着等到离了碛西,隐姓埋名过一生也就算了,然而这个时刻,他的心中却是有着无穷的怒火。
此仇不报,如何甘心!
这样折辱于他,这些人他怎么能够放过!
士可杀不可辱,然而既然已经被折辱,就必须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让这些人感到后悔!
业火在心里熊熊燃起,赵广坐在马车之中,脸上满是怨毒之色。这样的屈辱,已经超过了他容忍的底线。对于这些羞辱他的人,对于整个安西军,整个碛西,还有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将军,他的心中都是满是怒意。
已经到了军营之中,自然不虞赵广逃脱,当然这一路以来,赵广也并没有丝毫逃走的想法,宪兵们离开了马车,去∴,接受驻军将校们的招待,没有人再理会赵广。赵广心中无比愤怒,一个人坐在马车里面,英俊的脸看上去极为狰狞。
“马璘!马璘!”
“你这个乱臣贼子,国之巨蠹!我一定要扳倒你!”
那个曾经让他仰望的存在,即便他被剥夺了所有军职,他的心里也不敢有任何不敬,然而这一刻,他的心里却没有了畏惧。
他现在所有的,唯有愤怒。
所有的一切。都起源于那个屈辱的夜晚。若不是因为那个男人,他有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境地。若不是因为那一晚,此时他还是受人尊敬的新军校尉,距离别将也只有一步之遥。而就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就因为那个男人的一句话,他一切的努力和辛苦都被一笔勾销。所有的梦想都成为了泡影。
若非是因为他,怎会如此!
马车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宪兵们吃饱喝足之后回来了。一包食物被扔了进来,落在了他的面前。外面传来一声冷笑,然后马车便开始缓缓移动。
几个干硬的饼子,两大块干肉,都是凉的。安西军待遇极为丰厚,这在安西军中是最粗陋的食物。赵广沉着脸一言不发,拿起干肉用力咬了一口。狠命的大嚼起来。
心中有了事情,此刻的他已经不是万念俱灰的心境了。拿在手里的仿若不是食物,而是马璘的血肉。赵广狠命的咀嚼着,眼中现出报复的快意。
马车出了你沙不儿城,踏上了前往木鹿城的古老驿道。从你沙不儿开始,沿途已经可以看到安西军设置的烽燧和马铺驼铺,大唐在呼罗珊的统治,已经初步的建立起来。
烽燧和马铺驼铺。代表着安西军的统治体系,驻守这些设施的。都是从安西过来的老兵。一路上随处可见自家人,宪兵们心境自然更加放松,歇息时不再去波斯人的城镇村庄,而是就歇息在这些烽燧马铺驼铺里面。
关于赵广的故事,在每一处烽燧马铺驼铺都会被提起,宪兵们并不打算给赵广面子。所以这些分散驻扎的士卒们都知道了赵广的故事。这样的人是不配呆在安西军中的,就该送往流沙以东。赵广就在车内,听着那些嘲讽的话语,有时还会被拉出来让众人观看,所有的这一切他都是努力忍受。一言不发。
而这等逆来顺受的表现,更是被认为是懦弱的象征,引来的是更大声的耻笑。
已经到了初秋,天气还热得不成样子。这一日到了正午,并没有遇到烽燧马铺,宪兵们便在一处有水的绿洲停了下来,准备避过正午,等到凉快一些再继续赶路。
绿洲不大不小,上面有着一个波斯人的村庄,有三四十户波斯人,村头也飘荡着大唐的旗帜。见到有唐军经过,村庄里的长老显得极为殷勤,不过宪兵们拒绝了长老的邀请,并没有进入村庄,而是在水边停下马车,吃了自带的食物之后就在树丛里歇息躲避烈日,至于马车却是被放在烈日之下暴晒。
宪兵们下了命令,村庄的人都被禁止外出,唐人凶名远扬,无人敢于违逆。宪兵们也不进村庄扰民,因为这里已经是大唐的领地,被大唐占领已久,这里的人地位就相当于安西四镇的胡人,也是大唐百姓,自然不能再随意残害。
这是大将军的命令,他们身为军中执法者,对于命令自然是最为看重。
村落里的人都不敢出来,树丛里面宪兵们留一人作为哨兵,其他人则是躺在树荫之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拉车的马也被牵到了树荫之中,马车却是在烈日之下。
这自然是故意的,军中杀才可没有什么好心肠,这个小子不但是怂,还敢顶撞大将军,宪兵们自然极为不忿,哪里会给他好的待遇。
赵广坐在马车之内,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浑身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他却是动也不动。
他是唐人,宪兵们自然不敢弄死他,对于自身的安全,赵广知道是有保障的。而所受到的种种折磨……在他看来已经不算什么,当做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
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卧薪尝胆的勾践,此时的屈辱和痛苦都是为了来日的爆发。若是现在再去捱那五十军棍,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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