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二姨娘正忙着焦头烂额,厉声道:“大家都惊醒些,一会来的可都是达官贵人,非富即贵的大人物,你们要是哪个不长眼,可小心了皮肉!”
养心院里大房老太太赵氏正老神在在的坐在太师椅上,她的儿媳贾氏在一边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赵氏年约五十多岁,按说她比秦氏大不了几岁,可是因为年少丧夫,又中年丧子,经历了人生中双重打击后显得有些苍老,尤其是额头竟然有许多的皱纹,就头发也白了大部分。
不过看老归看老,她一对昏黄的眼珠里却是暗隐着道道精光,可见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老太太。
今日她穿着绛红色的八宝团绣大襟,下身着一条墨金色的儒裙,显得气势逼人,尤其是额间那条镶金嵌玉的金丝抹额正是彰显了她候府夫人的高贵身份。
此时的她神情彼为自在,懒洋洋的靠着,接过贾氏递过来的杯子,似笑非笑道:“芳园今儿个还真热闹。”
贾氏柔柔一笑:“二房老夫人做寿,整个大西北都惊动了,如何不热闹呢。”
“嘿嘿,整个大西北惊动了…。”赵氏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
贾氏接口道:“可不是,听说家里连偏厅都用上了,整整办了二百桌,这还不算那些要死要活想要进来随礼的。”
“不过是些趋炎附势的!”老太太眼一沉,不屑的哼了声。
贾氏遂不说话,知道赵氏心里不会舒服,当年老太太在京城时,也没有这么风光过!这也难怪,要说候府也是对外名声好听,要在京城还真不算什么,这在京城扒拉个人都带些官职,掉块石头砸中的人十个倒有九个是皇亲国戚,能给老太太来祝寿的也就是些提不上台盘的人,能跟这杨府比么?何况还有可能是被夺了爵的候府?!
杨大成可是在大西北叱咤风云的人物,谁不巴结着?
赵氏见贾氏不说话,眉眼里透出淡淡的嫌弃:“你说,要不是你不争气,我们赵家又怎么会连个继承的人都没有?我老都老了又何苦来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风水之地来受苦?”
贾氏暗中手一紧,却不敢说什么,倒了杯参汤递给了赵氏道:“老太太喝杯参汤,一会宾客来得多恐怕会伤着神。”
“喝什么喝?”赵氏一把推开参茶,哼道:“宾客来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做寿!”
贾氏黯了黯,将参汤放在了一边,又拿起了美人捶给赵氏捶起了肩。
赵氏看了她一眼,语气才缓和道:“我也不是有意要骂你,只是看着实在心里不舒服。”
“我也知道姨母是无心的。”
听到贾氏这么叫她,赵氏心中一软,叹了口气:“唉,当初就是为了亲上加亲,我才求了姐姐把你这个嫡女送来当我的儿媳妇,哪知道翔儿却是命短竟然连个子嗣也没留下就去了,说来也不能怪你。”
贾氏眼一红,抽噎道:“确实是儿媳妇的不对。要是当初多给候爷纳几房妾就好了。”
赵氏白了她一眼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要说也不能怪你,是翔儿顾念着你不肯纳妾的,就家里也不是没有通房,不也没怀上么?唉,这真是万般不由命,一点不由人!没想到婆婆费尽心机得来的爵位就要这么拱手让人了!”
贾氏闷了闷,半晌才试探道:“昨儿个见了一堆的人,我看个个都殷勤的很,看着还都长得眉清目秀的,不知道老太太看中了哪个?”
赵氏勾了勾唇,眼却看向了参茶,顾而言他道:“我倒有些渴了,把茶拿来吧。”
贾氏眼一闪,很乖巧的将茶递了过去,然后拿着帕子在一边伺候着。
赵氏喝完了,贾氏将帕子给赵氏擦了擦嘴,赵氏看了她一眼道:“都说这些个事都让丫环做就行了,你偏要抢着做。”
贾氏温婉一笑道:“服侍婆母本是份所应当的,何况您不光是我的婆母还是姨母,更是亲上一层,我服侍着又有什么打紧的呢?我心里高兴着呢。”
赵氏听了满意地笑了笑,心想这个媳妇虽然没有生下子嗣,但倒是孝顺的。
心头一动道:“你说要是现在要是有一个翔儿的骨肉从天而降当多好啊!”
贾氏的手一僵后,连忙露出渴望之色:“要是这样,我就算减寿都愿意啊。”
赵氏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将话题引开道:“走吧,眼见着时辰快到了,咱们要是去晚了,那老太太又该小心眼了。”
芳园内秦氏终于做好的全身按摩,一身都透着扑鼻的香气,那香气贵而不冲,清而高雅,让左右的人闻之都一爽,连秦氏也高兴的合不拢嘴,直道是这是哪里来的精油,怎么味道这么好闻。
这时二姨娘快步走了进去,笑道:“老夫人可是喜欢这精油味?喜欢的话下次妾身再做些。”
秦氏眼睛一亮:“这是你自个做的?”
二姨娘笑而不语,这时珠儿讨好道“好教老夫人得知,这玫瑰精油啊可是费了是二姨娘不少的心思呢!”
“噢,怎么费心思了?倒说来听听!”
珠儿听了卖起了官子,笑道:“这精油啊说复杂也不复杂,说不复杂却又复杂的紧。”
秦氏笑骂道:“死妮子,让你说倒卖起官子来了!这是让我着急不成?”
珠儿这才笑道:“奴婢不敢。”
然后清了清嗓道:“奴婢这就给老夫人说。这精油先得采集了春天瑞雪的雪水,夏天初次的雨水,秋季晨时的露水,冬天第一块冰棱上的冰尖子,然后混在一起,用小火炖上三天三夜,这火不能熄,不能旺了也不能暗了,需得人不停地在边上当心着。”
秦氏听了哎哟一声道:“这让我听着都头疼起来,这么复杂的,呵呵。”
“这还不是复杂的,还得前年的玫瑰宝蕊子,隔年的玫瑰花瓣,和当年采的玫瑰朵子,把这三个的玫瑰材料混和在一起,跟着炖出来的水一起三蒸三酿,提取从盖上蒸馏下来的水珠子,然后再炼成这精油的。这一次啊只能提炼出一小瓶出来,听说用了之后能让肌肤光泽有弹性,长用的话更是可以返老回童呢!”
“哎哟…”秦氏听了一愣一愣的,笑道:“这么麻烦啊,我老婆子怎么用得起呢?”
二姨娘连忙笑道:“用得起,用得起,这整个杨府除了老夫人又有谁配用呢?妾身也是前年好不容易寻得的方子,寻思着这要做成了就跟老夫人说,这做不成妾身就不丢这个人了!说来也巧,这玫瑰精油昨儿个味道还不是太成熟,今儿个妾身一早就闻到一股股的香味,正在奇怪呢,还是珠儿说许是精油做好了,妾身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这精油也知道老夫人今儿个做寿来报喜呢!”
秦氏听了自然是满心的欢喜,对沈嬷嬷道:“你听听,听听这小嘴说得刹有其事的!”
二姨娘娇嗔道:“本来就是这样的嘛,怎么又成了妾身说成这样的?”
秦氏笑着抿了抿唇,投桃报李道:“你的腿还没好利索,别多站着了,还是坐着吧。”
二姨娘连忙谢了坐了下来,说实话,她实在也吃不消了,可是今是老夫人大寿,她为了保住自已的地位,为了让下人的眼里能看到她依然受宠的样子,她强努着来了!
她把鞋里垫了许多的棉花,可是即使是这样那也是饮鸠止渴根本不管用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才养了几日?而且其中还有一天为了讨杨大成欢心不遗余力的服侍了杨大成,脚已然有些疼得受不了了。
这时沈嬷嬷拿起了玉梳走到秦氏身边,从头梳到尾梳了一百下,嘴里还不停的念着,长命百岁,吉祥如意什么的,念得那是一百遍不带重样的,秦氏听着心花怒放,仿佛真能活到一百岁似的。
这时如琳兴冲冲的跑了进来,进来后给秦氏行了个礼,说了些好话,秦氏自然免不了一阵的夸奖。
如琳见秦氏心情不错,则十分乖巧的递了两块点心过去:“老夫人,一会宾客多,恐怕您忙得没时间吃东西,先吃些垫垫底吧。”
秦氏含笑接过来,正想放入嘴中,就听鹦鹉道:“老夫人,表小姐表少爷来了。”
秦氏立刻就忘了手中的饼,急道:“快,快让巧儿与富文进来。”
话音未落,余巧儿已然带着余富文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盘点心。
就听余巧儿道:“外祖母,这是巧儿亲手给您做的寿饼,祝外祖母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旁边余富文也跪在了秦氏的面前磕了个响头:“祝外祖母心想事成,福禄寿全。”
秦氏高兴的合不拢嘴,把手里如琳递上来的点心放了回去,连忙扶起了富文道:“傻孩子,磕早了,还没到时候呢!”
富文腼腆的笑了笑:“那到时再磕,多磕几个多些心意,那样外祖母就能活到二百岁了…”
“哈哈哈…好孩子。”秦氏听了更是心满意足了,拿起了余巧儿做的寿饼递给了富文:“乖孩子吃饼。”
富文接过后递到了秦氏的嘴里:“外祖母也吃。”
秦氏吃着,眼里闪着欣慰的泪花。
沈嬷嬷连忙奉承道:“表小姐与表少爷真是孝顺啊。”
“谁说不是呢!”秦氏感慨不已,从怀里掏出块玉递给了富文道:“既然先磕了就先给见面礼,一会和兄弟姐妹一起磕时,外祖母还有。”
余巧儿撒娇道:“如此我也要磕了。”
秦氏假装板下脸道:“你这丫头,亏你说得出口!”
余巧儿扯着秦氏的胳膊撒娇道:“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弟弟有了不给我啊!”
“给,给,给…。”秦氏宠溺的捏了捏余巧儿的脸,对沈嬷嬷道:“把我匣子里的珊瑚珠钗给巧儿拿来。”
如琳脸色一变,那珠钗她看中了好久,问秦氏磨了数回都没磨到,没想到却被余巧儿三言两语骗了去。
心下一急,就要跨出去,哪知道手却被二姨娘死死的拉住了。
如琳气愤的瞪了眼二姨娘,让她放手。二姨娘哪肯放手,她好不容易讨得秦氏的开心,怎么能因为一支钗而让秦氏再厌恶她呢?
可是如琳生来一番风顺,在府里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哪能忍得下这气!
用力一甩二姨娘的手,就冲到了秦氏的面前,把秦氏吓了一跳:“哎呀,如琳这是怎么了?”
如琳一脸不满道:“老夫人既然给了两个外人,怎么不给我呢?”
本来秦氏给了余家姐弟,也不会厚此薄彼,当会给如琳一份,可是如琳一句外人两字让秦氏脸一沉,余巧儿与余富文可是她心尖上的人,怎么是外人了?这她还没死呢,就这么看不上她心尖上的人?
于是冷道:“什么外人不外人?他们一个是你表姐,一个是你表弟,你平日读得书都哪里去了?怎么这般不懂事?”
二姨娘连忙拉住了如琳,对秦氏陪笑道:“小孩子无心之语,老夫人莫放心上。”手下用力拉了拉如琳,让她赶紧承认错误。
如琳见秦氏板了脸,心中倒真有些害怕了,正想就坡下驴,却看到余巧儿得意的眼神,还有意将发钗拿在手上示威的样子,顿时心头一阵邪火,用力一甩二姨娘气道:“他们怎么不是外人了?这个府可是姓杨的,他们是姓余的,又怎么是家人了?明明是外来的破落户却要在这装小姐公子不成?”
“你说什么?”秦氏勃然大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如琳道:“给你表姐表弟道歉!”
如琳吓了倒退了数步,可是对着了余巧儿讥诮的眼神顿时心头又是一火,遂横着脸站在那里。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这时余巧儿身体似乎晃了晃,她惨白着脸拿着钗子走到了如琳的身边,对如琳低眉顺眼道:“表妹既然喜欢这钗子,那就给表妹吧,我不过是个外来人,所幸外祖母疼爱,却出知道不能夺人所好的。”
说完把钗子递到了如琳的手上,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看着都生出几分疼惜来,可是在如琳的眼中就是赤裸裸的示威!
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算什么?恩赐么?她才不要呢!
想也不想用力一推,吼道:“你滚开,谁要你假惺惺的?你要真这么有骨气,早就该离开杨府了,何必死皮赖脸的在这里?”
说话间,那钗子就呈抛物线飞了出去,只听“叮”地一声,钗子掉在了地上。
顿时上好的火色珊瑚碎成了无数块。
房里一片寂静…。
秦氏顿时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而所有的下人是大气不敢出,连如琳也被这变故惊呆了,她吓得倒退了数步,不停的低喃道:“不是…。不是我…。我不是…有意…。”
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余巧儿摇摇欲坠地走到了珊瑚钗边上,她慢慢地蹲了下来,手颤抖着将珊瑚一片片捡起来,一面捡还一面哽咽道:“碎了,碎了,全碎了,这…。如何是好?”
那可怜无助的样子是个人都心疼莫名。
终于她将碎珊瑚捧在手中,慢慢地走近了如琳,声声泣血:“为什么?表妹为什么要摔碎它?它何其无辜?表妹不喜于我,直管骂我,可是这珊瑚钗子是外祖母所赠,那是外祖母的一份慈爱之心,你怎么可以随意的抛弃?为什么?”
余巧儿虽然一副柔弱无依的样子,可是字字句句都如钟鼓般撞击着杨如琳的心,让杨如琳几欲反驳却发现根本无法反驳,面对余巧儿的逼问,杨如琳不自禁的退了几步,嗫嚅道:“不是…不是…不是我…。”
那样子分明是理亏的,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用责怪的眼神看着杨如琳,连二姨娘也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面对众人指责的目光,二姨娘有些怨恨的目光,杨如琳脸色惨白,站在那里浑身发抖。
余巧儿见目的达到了,就不再理如琳,而快步走到了秦氏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外祖母垂爱,巧儿此生难报,可是表姐这般羞辱,巧儿实在无法厚颜再住,只等外祖母大寿后,恳请外祖母放巧儿归去。”
“归去?你跟富文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余巧儿惨然一笑,却挺直的身躯道:“这天大地大的,难道还没有我们姐弟容身之处么?”
秦氏听了心如刀绞,一把抓起了余巧儿:“哎哟,我的心肝啊,你这是生生要疼死你外祖母么?”
余巧儿听了顿时两行热泪流了下来,眼却依然一眨不眨,又是痛苦又是折磨般的看着秦氏:“外祖母,是巧儿不孝,巧儿就算能厚着脸皮住下来,可是还有富文,富文将来是要考科举的,难道也任由他这般寄人篱下被人笑话么?”
“什么寄人篱下?你们这是住在自己嫡亲的舅舅家,怎么是寄人篱下了!”秦氏转头对着如琳怒目而视,厌恶道:“要说没身份的,她不过一个庶小姐,哪有你嫡小姐金贵!”
如琳听了一个激愣,情不自禁叫道:“老夫人,您说什么?我可是父亲亲生的,这杨府的二小姐,怎么还比不上外来破落户了?”
二姨娘在秦氏还未来得及开口时,对如琳喝道:“如琳,你胡说什么?还不快给老夫人,给表小姐陪礼道歉?”
如琳一听一向喜欢自己的娘也说自己不好,想到刚才秦氏说自己是庶小姐,更是把所有的罪都归到了二姨女魔的身上,哪还搂得住火,对二姨娘吼道:“你管得着我么?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一个姨娘也敢管主子的事?要不是你不争气,我何必当个庶小姐!”
二姨娘脑中一片混乱,她为了让府里的奴才知道谁是杨府的主子,冒着瘸腿的危险忙里忙外来树威信,可是威信还未树成,却被自己的亲生女儿一下打入了地狱,打得她体无完肤,她还有什么尊严可讲!
心里一阵发冷,她再也顾不得了上去狠狠的揍了如琳一个耳光,怒道:“你说什么?是谁让你这么说的?混帐东西!”
如琳被这响亮的耳光一下打闷了,待她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二姨娘打了!这下如捅了马蜂窝,二姨娘虽然是她的生母,可是她却一直潜意识看不起这个生母,把二姨娘当作比她矮半截头的,现在她一个小姐竟然被姨娘打了,这还得了?
她火一上来,竟然不管不顾欲打回去,她的丫环贵儿成儿一见不好,哪能让她打二姨娘啊,立刻拉住了她,这一拉反倒拉出了她的血性来了,她疯了似得挣扎着,拼命往二姨娘身上扑。
这时秦氏气得发抖,指着如琳道:“好,好!真是好样的!这哪是给我祝寿来了,分明是来气我的!来人,将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给我拉下去,关在祠堂里不准出来!”
二姨娘心头一惊,又心疼起女儿来了,连忙对秦氏道:“老夫人…”
秦氏脸一板:“我还没问你怎么养的女儿呢!你要再求情,你也一起去!”
二姨娘咬了咬唇,心一狠,对贵儿成儿喝道:“还犹豫着什么?还不把二小姐带下去?”
贵儿成儿连忙拉了如琳往下去了,一路上如琳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
二姨娘心如刀绞看着如琳被架了出去,脸上一阵白一阵青,转过脸看到余巧儿还故作柔弱地窝在秦氏怀里哭着,心里一阵恨意,要不是余巧儿,如琳哪会受秦氏的责骂?要不是余巧儿,她又怎么会在下人面前丢人?
心里恨不得把余巧儿打个半死,脸上却堆着歉意,走到了余巧儿的边上:“表小姐,二小姐是还小不懂事,你千万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这杨府就是你的家,你要离开这家怎么行呢?”
余巧儿这才抬起头,泪眼婆娑道:“虽然表妹年纪小,可是说的却未必不是道理,连表妹这么小都这么认为,那别人不也这么认为么?”
言下之意如琳这么想全是二姨娘教的。
二姨娘暗中把余巧儿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脸上却更是温柔,一把抓着余巧儿的手道:“快别这么说了,说得我都心疼死了,论着血缘我也得叫你母亲一声表姐,我看着你就喜欢得不得了,说句托大的话,恨不得把你当女儿来疼,你这么说无异于在我的心上戳刀子啊,好巧儿,听我的话,别跟你表妹计较了,以后在这杨府要是受了委曲,你只管告诉我,我看哪个人敢乱嚼舌头!”
余巧儿本来就不会走,只是为了挤兑如琳的,现在见二姨娘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要再不松口一会还真下不了台了,于是垂泪道:“你都说成这样了,我要再固执已见,倒显得我不孝敬长辈了,如此也罢,我就厚着脸皮再住些日子吧。”
她很技巧的说再住些日子,把自己留下的原因是归于给二姨娘面子,而不是她想住的。至于其它这日子是多长,那就另说了。
二姨娘见余巧儿说话要着毛边说光边,心里恨得是一个洞,但却也没奈何,谁让她不敢得罪秦氏呢?
于是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这就对了!这才是好孩子!”
秦氏见二姨娘劝得余巧儿留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搂着余巧儿心疼道:“这就对了,我的心肝宝贝儿啊…。”
“哎呦,我可是来晚了?都这么热闹了啊!都是我的错。”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珠帘一闪,二房的李氏笑着走了进来。
今日的李氏穿一身的红色绵缎,头上戴得更是珠钗纷乱,显得富贵不已,她未语人先知,又给人感觉亲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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