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顾琰早早起来,吃过早饭送舅舅和四哥归营。
瞧她还有些闷闷不乐的,顾珉道:“菀儿说了什么让你这么耿耿于怀啊?”
顾琰抿抿嘴,气鼓鼓地道:“她说我十五岁的人,二十五的心。”
顾珉扑哧一声笑了,“还会耿耿于怀说明你还有救。”
耿怀安也在一旁笑,“那你就像个十五岁该有的样子嘛。”
“我才不想像昨天那个罗家二妹一样呢。”
“谁让你像她那样了,不过琰儿你真的是少了些少年人的活泼。舅舅也很希望你能想笑就笑,想唱就唱。不必太懂事了,也不要太克己。”
“嗯,我尽量。”顾琰朝马背上的两个亲人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往里走。
小菊道:“姑娘,今天要做什么?”
“我拆生日礼物去。你给我分出来没有?”昨天的观礼嘉宾太多了,真心道贺的人却只得那几个。要分自然是按照这个标准来分。
“嗯,都分出来了。”
顾琰便欢欢喜喜的去拆礼物,她头上戴的正是昨日及笄礼上用来挽发的簪子,也就是欧允送的礼物。
而晋王送的大礼就是为了请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主宾。路老太君前后态度有微妙的变化。看得出来之前有些不情愿是迫于权势而来。但后来嘛,随着对自己的了解加深,有所认同,多了几分情愿。但是,她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有些保留,因为自己忤逆祖母的事儿。所以罗二妹闹场,她保持了沉默,没有替自己出头。昨天那样的场景,她那样德高望重的人如果肯出面会好得多。
这一点顾琰觉得不能强求,她可不是金银,谁都会喜欢。要像从前那样得到交口称赞,把名声经营得洁白无瑕可以作配皇子,活得未免也太辛苦太违心。她只要做自己,哪管他人褒贬。舅舅还说她克己,她可完全没有要克己复礼的意思。与其做一个乖乖女,她宁可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
相对这个世道所认同的主流来说,她已经是一个足够任性的人。为什么人人都还说她少年老成呢?难道真的要像罗姑娘,二得来以为普天之下皆她爹,都要让着她,什么祸都敢闯才叫活泼?那样的话,昨天自己就该毫不压抑的赏她俩大耳瓜子。
肯定不是那个样子!
顾琰敲敲头,秦菀自己倒是一直都挺活泼的。她父母恩爱,家庭幸福。祖父位高权重而且疼她如掌上明珠,祖母很慈祥可亲。这辈子唯一需要发愁的便是能不能觅得如意郎君,如今也都如愿了,她当然活泼了。自己如果像她这样也会很活泼的。
可是,自己比秦菀又差了什么呢?是,没有父母的缘分,但是有师傅跟舅舅。秦菀有孙小丁这个如意郎君,可是欧允虽然现在有些差强人意,可是以后他还会成长啊。而且他已经被刺激得小宇宙爆发了,以后不会比谁差。
自己还正做着想做的事,比秦菀只能做深闺贵妇还来得强些,似乎真的可以不用活得如此压抑。这么一想顾琰顿时如拨云见日一般,心情陡然好了起来。她最大的问题就是如果和欧允继续走得近,皇帝不会放过她。但欧允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也学会了喂她着想,不再是一味纠缠。反倒是默默的努力,打算以军功证明自己。顾琰相信他是个可以称得上士的男子,将来一定可以让人刮目相看的。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他肯定可以在战场上书写浓墨重彩的一笔的。
皇帝也不会一味的要弄死自己,只要她不接近他的任何一个儿子。毕竟,他也不想因为自己一条小命搞得父子反目的。嗯,生活如此美好,她应该开怀度日才是。
顾琰快快活活的拆开方子墨送来的匣子,心头颇有些期待。方大哥绝对是心有十窍的人,不知道会送什么给自己。结果打开一看,大失所望,里头居然只有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气死她了,居然是折现给她。这种事如果是欧允干出来的,她都不会这么生气。因为那小子不是一回两回拿银子逗她了。方大哥是一向很尊重自己的,怎么现在也这样了?昨天方子墨是男客,她压根没机会见他的面。就是翠儿过来,也因为客人太多没能说上话。这里头难道有什么缘故?
小菊本来看她很是欢喜的模样,结果一下子就晴转阴了,忙看了看匣子,“姑娘,还有张便条!”
顾琰展开一看,原来是说明这一万两银票的由来。按照方子墨所说,这一万两是琅琊山送明晖的。为的,自然是请他在皇帝面前为琅琊山的人美言,让他们能顺利的加官进爵,将来也不至于被鸟尽弓藏。这个顾琰能理解,方子墨自己是要离开官场的,他得为昔日的兄弟铺好将来的路。想必也不只是送明晖一人而已。然后明晖就直接让方子墨拿给自己当零花钱了。
那么,将生辰礼物折现的就是明晖而不是方子墨了。她就说怎么小鹰隼过了日子都没来。一万两银子,好吧,她的确需要银子。银子是底气,如今要施医赠药,越来越需要银子了。
等等,这样她岂不是少收了一份生辰礼。方子墨的呢?顾琰狐疑的拿起那个小匣子,好精美的匣子,是这个匣子的话买椟还珠就完全说得过去了。难道这个才是生辰礼物?
嗯,肯定不单单只是匣子那么简单,里头估计还有名堂。她回头慢慢研究吧。顾琰又阴转晴了,笑眯眯的把银票收了起来,匣子也放好,然后继续拆礼物。
小菊看到秦菀站在院子里朝自己招手,忙轻手轻脚的出去,屈膝一福,“丁夫人来了。”
秦菀点头,“你家姑娘从昨天到现在有什么不对么?”
小菊心道,是有些不正常。原来还真是被您给刺激的啊。面上只笑道:“这一天姑娘心情大起大落,倒有些小姑娘的意味了。这会儿正开心的拆礼物呢。”
“哟,她还有这个闲心,那说明我昨天的当天棒喝没白费功夫啊。”
顾琰拆过在意的人各具心思的礼物,又拆了几分其他人的。知府夫人居然是完璧归赵,把当初自己送出去的珍珠手链还了回来。这串手链顾琰其实很喜欢,于是也笑纳了,看是清洗过了的,便直接戴在了腕上。接着又拆王家的礼物,才刚开拆,就听到秦菀的声音,“哟,倒真是知错能改啊。瞧这欢欢喜喜拆礼物的劲儿,还真是回复了几分孩子气!我都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你居然也没发现。”
顾琰抬起头笑了笑,“反正我怎样你都有的说。”说完提起茶壶给秦菀倒了一盏茶,道声‘喝茶’继续开始拆王家的礼物。嗯,是名贵香粉,送给小姑娘做生辰礼物很是合宜的。她仔细嗅了嗅,没有发现里头有古怪,便也搁在一边让小菊收了起来。昨天她也没能找到机会和王家那位老姑奶奶多说几句,只打了个招呼而已。倒是王家大奶奶看着自己的眼神颇有些复杂。
大概是自己在王家人眼底从完全可以拿捏的小蝼蚁到不能不放在眼底的劲敌实在有些戏剧性吧。晋王把路老太君请来,这也是公然为自己撑腰的意思了。他如今可是监国,天下谁人敢小觑他?
这样的盛情,因为顾琰已经被秦菀的话点醒,也不再将之变为压力束缚自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至少她此刻得好好过。总是为了以后的处境担忧,既对事情没有帮助,现在的生活也被搞乱了。
于是,顾琰便邀了秦菀高高兴兴的上街血拼去了。她今天得了一万两的零花钱呢,这得挣一整年才能挣到的。心结解开了,立时便有了逛街的闲情逸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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