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内逐渐沉寂,浓重的梵香弥漫四周,增添着浓浓的悲伤。
“格格,能不能熬得过去,便要看良贵人的命了。”苏麻嬷嬷哀声叹气。可怜的落霜一直守在良贵人身边,几乎昏厥,双眼赤红,这份忠贞护主之意,让人钦佩。
“哀家对不住姑姑,对不住温庄公主。”太皇太后低泣伤感。
“格格,所有的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又何必伤感,莫要熬坏身子啊。”苏麻嬷嬷劝慰。
“太医们怎么讲?”太皇太后追问道。
“良贵人血亏的厉害,又一心求死,实为凶险。”苏麻嬷嬷痛心回道。
“今日之事,哀家也是疏忽了。”太皇太后自责,“证据确凿,又有太子的口证,皇上如今也是毫无办法。”
烛影摇曳,悠悠翩然,心中沧桑的太皇太后,默默的望着袅袅升起的香气,眉头紧闭。
“格格心中可有打算?”苏麻嬷嬷打破沉寂,试探的问道,
太皇太后权谋一生,大智大勇,走过多少风波内斗,身经百战。
“哀家还是最担心皇上。”太皇太后极为了解自己的皇孙,重情重义,看似云淡风轻近午天,实则却是愁云惨淡万里凝。皇上对良贵人用情极深,恐怕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格格,如若是良贵人就这般去了,那八阿哥?”苏麻嬷嬷担忧的问道,后宫之中的皇子,有亲额娘护着,都难成活,又何况没有额娘,又身负耻辱?
太皇太后沉思后,坚定而语,“良贵人若真的撒手人寰,那八阿哥便交由皇太后抚养。”
“格格为何不将八阿哥养与身边呢?”苏麻嬷嬷不解的问道。
“皇太后与皇贵妃素有隔阂,皇上又仁孝,皇贵妃势必不敢动她,后宫嫔妃也会有所顾忌,皇太后身子康健,还能多活几十载,这样八阿哥才能保一世安宁。”太皇太后颌首微笑,盯着脚上的凤舞九天,缓缓道,“再则,哀家年事已高,过了今日,还不知明日是否能穿上着这双凤靴。”
“格格。”苏麻嬷嬷跪地不起,“格格一生困苦,处处为他人着想,老天眷顾,定能长命百岁。”
“千岁、百岁,都是些解人心宽的吉祥话儿。生老病死,人间百态,哀家早已看开了。”太皇太后感慨万千。“真的不想再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那般情景,才是最为凄凉。”
“格格,那如若良贵人熬过此劫,又当如何?”苏麻嬷嬷心乱的问道。
“那物件儿拿到了吗?”太皇太后严肃的问道,
“拿到了,正如格格的猜测。”苏麻嬷嬷微微点头。
“入关前,后宫嫔妃争斗都是明晃晃、血琳琳的刀刃儿,如今东西六宫的争斗却是暗藏不露的陷阱,陷阱内早已备好淬了毒的利剑,真是更胜前朝啊。”太皇太后捶胸,“皇上即使能指点江山,指挥千军万马,纵然是千古明君,却依旧被枕边人蒙蔽算计,防不胜防。”
“帝王亦有无奈,后宫便是朝廷,即使知晓,又能如何?而再进之人,总觉得自己更聪慧,手段更胜前人,结果是愈演愈烈。”苏麻嬷嬷淡语,“正如此事,皇上知晓真相,又能将太子和皇贵妃如何?也只能委屈良贵人。”
“让哀家好好想一想,此事如何办?”太皇太后闭上浑浊的双眸,忧心忡忡。
“此事已经人尽皆知,即使格格为良贵人正名,保其性命。恐怕良贵人日后的路,也不平坦啊。”苏麻嬷嬷怜惜,“可怜那玲珑剔透的人儿,那吟唱歌谣的嗓音与当年温庄公主极像,奴婢险些在宴席上失态。”
“是呀,正是那歌谣,让哀家羞愧万分,如梦初醒,救下良贵人。”太皇太后回应,“哀家只怕皇上的心路更不平坦,毕竟他亲手扼杀了自己的骨肉,还好良贵人还不得而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否则该如何憎恨皇上和哀家?”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泪珠,迷茫的自语道,“当年哀家要痛心杀她,如今又要决心救她,哀家越老,越没了主意,失去了主心骨儿。”
“格格哪里是没了主意,格格是经历过太多的苦难,看多了悲欢离合,才会不忍心啊。”苏麻嬷嬷是最懂得太皇太后内心的人,几十年的主仆情谊,胜过骨肉血亲。
“方才你讲良贵人一心求死?”太皇太后猛然间问道。
“是呀,太医讲良贵人是自己不愿独活,已经用老山参吊气,恐怕是挺不了几日,落霜那丫头已经哭晕过几次了。”苏麻嬷嬷欲言又止,断断续续道,“是不是请皇上过来瞧瞧。”
“不,千万不能让皇上来,只怕良贵人此时,最不想见的便是皇上。”太皇太后出言阻止,缓缓移动着手中的佛珠,“让月儿去钟翠宫,抱八阿哥过来,记住不能透露良贵人的半点讯息出去。”
“是,奴婢这便去吩咐。”苏麻嬷嬷喜悦的出去传唤,母子连心,良贵人沉睡中如若听到了八阿哥的吱吱语语,必定会激起求生之欲。
不多时,苏麻嬷嬷脸色忧虑的走进佛堂。
轻声唤道,“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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