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吃着,絮絮叨叨交代陈池,回家第一件事还是要脱鞋,第二件事是开窗通风。陈池每日的衣服换下来,要集中扔在洗衣篮,不要东一件扔在床头,西一件扔在沙发,千万不要试图自己洗,因为他越洗越添乱,等她回来集中洗即可。再有,不管陈池周末回不回她娘家吃饭,都要给她爸妈交代一声,免得他们没准备。
陈池在她叮嘱的间隙,反复给她灌输一条,除了公司和酒店,最好哪里都不要去。
正午的阳光慷慨地洒满了大街,整条街不算繁华,略有尘土,但总是疏阔的。两旁落光了叶子的行道树看不出品种,晒在阳光里,那瑟瑟的干冷树枝似乎减去了几分凋敝之意,有了几分明堂,灰扑扑的树冠指向天空。那真是晴空万里,一望无垠。
许霜降目送着陈池坐上出租车,满面笑容地挥手。
陈池坐在车里,隔着后窗玻璃,扭头回望,见她站在陌生的街头,穿得鼓鼓囊囊,围着奶白色的厚绒围巾,遮了半张脸,手挥得像招财猫的手臂那样勤快,顿时想跳下车把她揪回家。
车子往前开,一会会许霜降的身影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陈池锁着眉头,转身坐正,心里想道,下次再也不给她折腾了。
陆晴来得早,电梯一点都不挤。她刷卡进门,把包放到桌上,将长款呢大衣一脱,围巾解下,扯了扯紧身毛衣的下摆,又摸了摸毛呢短裙,这才拎起包子,拿上她的杯子去茶水间。
公司里没人,她是第一个到的。陆晴熟络地撕开了一包速溶咖啡,倒水,加糖,加奶,咖啡香味四溢开来。她靠着吧台,哼起小曲,一手端着杯子,心满意足地抿一口,另一手隔着小白塑料袋咬一口包子。一只豆沙包风卷残云般被她吃完,她觉得很不满意,两块钱的豆沙包发得个大,其实非常蓬松,真吃下去什么都没感觉到。她接着吃肉包子,并且挪到了布艺沙发边,把自己舒舒服服地窝了进去。
陆晴很快啃掉了半只包子,咽了一口咖啡,手指捏着包子顶出肉馅,张口咬掉了一多半,正得意地用刚刚润过咖啡的舌胎品着肉滋味,眼风扫到茶水间入口,顿时惊得手脚都僵掉,除了条件反射般从沙发里弹跳起来,其他的动作都慌得做不了。
“早。”陈池也有些意外,他从火车站直接赶来,公司竟然有人先到了。
陆晴觉得她嘴里的肉馅快把她噎死了,她现在一手陶瓷杯一手包子的样子定然也逊毕了。“陈总早。”她含糊道。
陈池微微一笑:“你来得很早啊。”
“这两天忙,工资要做出来。”陆晴解释道,一等陈池走到吧台饮水机处背着她,便悄悄地将包子拢到塑料袋里,连袋子一起捏在手心。她的动作很轻缓,怕塑料袋发出尴尬的稀稀索索声。眼睛更是迅速地掠过自己全身上下。
紧身毛衣短呢裙总体能看,挺苗条秀巧的。还好刚刚坐在沙发上的时间短,裙子并没有打皱。只是底下这一双圆头圆脑的绒靴,版型肥阔了,配这身衣服似乎过于厚沉,有点上轻下重不协调。陆晴起床时也曾在绒靴和皮靴之间犹豫过,但贪图来公司路上这段行走绒靴更舒适暖人,便弃了英气又轻巧的皮靴,如今觉得绒靴实在不合宜。
“年底是比较辛苦。”陈池聊着,拎起一个四方纸盒,一看里面是空的,他顺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陆晴当即脸红。刚刚里头的最后一条咖啡包被她用掉了,她还没有来得及扔掉包装盒。
茶水间的食品供应是前台兼管的,但前台资历老,越发不太情愿管这事。陆晴刚进公司时,人事部由总经理助理莉莉梅暂代,前台就对莉莉梅说,她一个人又要负责总机,又要负责给大家订午餐,茶水间若是缺啥短啥,她可能一时发现不了,最好人事部的其他姑娘也能帮着盯一眼。
陆晴听闻此事后,当时自个思忖,这前台莫不是针对她这个新人,欺她刚进来啥事不懂,就把杂事甩给她?
莉莉梅很乐意行使经理职权,给下属明确或者重新明确分工,她做起来最拿手。陆晴差点就负责了茶水间,怪只怪前台太漂亮,在穿着打扮上,更是公司里数得着的能够跟莉莉梅抢风头的人。莉莉梅没同意前台的请求,让前台继续能者多劳。
陆晴当时看着前台撅起的脸,可高兴了。她才不要管这些繁琐的小差事呢,历经毕业后几份工作的磋磨,她终于不再迷茫了,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职业方向,她准备从这家公司起,努力多学点人事管理的知识,以后就立足这一行了。
不过,现在,她有点后悔,腾点闲管管茶水间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她能立即拿出咖啡包补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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