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然蒙笼之中,木蔚来又看到了,那落樱缤纷的月圆之夜,那一筑白亮的清高舞台……美丽而端庄的红狐姬,盈盈地飘落台中,慈爱地看着他,向他招手。
这种如幻似真的感觉,不现实。可木蔚来还是不由自主地向红狐姬走去。那样慈爱的一位母亲,木蔚来无法抗拒她的呼唤。
“母亲,我已经为灵音报仇了,为什么您慈爱的眼神中还是那么忧伤?”偎依在红狐姬膝,木蔚来轻轻细语。
红狐姬伸出纤纤玉手,轻抚着那亮泽的秀,垂下美丽的眼帘,晶莹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撒落,凄楚地说:“蔚来,我忧伤是因为对不起你……”
木蔚来心一动,抬起来,轻轻替红狐姬擦去眼泪,温柔地道:“母亲,您为何这样说?今生能让你遇上您,是上天对我的眷顾,虽然我们相处的日子很短暂,但我觉得很幸福。只恨孩儿命薄,不能长伺左右孝顺您……”
红狐姬一听,哭得更伤怀:“就连是神灵,使用了烙古照妖镜也会形神泯灭,更何况,你只是一个人类的亡魂。那时的我,被仇怨蒙闭了心智,为了替灵音报仇,明知这样做你会死,让你去找烙古照妖镜。而你,明知我只当你是灵音的代替品,仍全意全意地孝顺我。其实,无论是灵音,还是你,都是我珍爱的孩子。可当我明白自己真正的心境时,你已经带着遗憾离开我了。我又变得孤独寂寞,即使天人五哀,我的一缕元神却放不下你对的牵挂……这四十年来,我每年的月圆之夜,都禁不住回忆起那年你离开我时的情景,愧恨不已,难过落泪。”
“原来母亲伤心落泪是因为孩儿……”
听了红狐姬一番话,木蔚来又痛心又激动。痛心,是因为自己令母亲难过了;激动,原来母亲并不是把他当成灵音的代替品,而是真的把他当儿子看待。原来,那年年的对月痛泣,竟然是哀痛自己的离世!木蔚来一直以为,那是红狐姬放不下对灵音的思念而已!
愧疚感占满了内心,可是无论红狐姬,还是自己,都是已死之人,此时此刻,是午夜幽魂的相聚吗?
红狐姬又伤心地哭:“蔚来,你能原谅母亲的自私?如果你不原谅我,我永远都无法安息……”
木蔚来张开手臂,将红狐姬拥入怀中,紧紧的!为了让死去的母亲安息,无论此时此刻,心中有多少的哀伤,多少的绝望,都绝对不能流露,一滴眼泪也不能流!
就是那个充满温情力量的拥护,令悲伤的红狐姬停止了哭泣。
木蔚来温柔地笑着,清澈得如月光一般的目光里充满暖暖的爱意,那温柔而有磁性的声音,悠悠地诉说着,仿佛是世上最动听的乐符,“母亲,我从没怪过你。您永远都是我的母亲。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我只想您永远都有快乐的笑容,远离悲伤和泪水!如果有来世,但愿我们仍能做母子……”
似乎在宽欣而温柔的力量安慰之下,红狐姬悲伤的灵魂终于解开郁积了四十年的心结,随着那份愧疚的消除,红狐姬在木蔚来怀中变得渐渐淡薄透明。
“孩子,谢谢你……母亲真的要离开了。但你还不能来母亲那个世界。因为,你还有很多事未做完,还有很多人在等候着你!回去吧……”
只留下一句话,红狐姬就完全消失了。
落樱在絮絮纷纷地飘扬着,把银白色的舞台点缀得如此绚烂……
世界变得越来越淡白!
“回去?母亲,我还有回去的地方吗……”
木蔚来一个人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孤独地徘徊,到底哪里才是世界的尽头?
这是一个漫长、忧伤而温馨的梦境。
“蔚来……蔚来……”
有一个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在不断呼唤着他。
当木蔚来再次睁开疲倦的眼睛,白得刺目的光往他疲劳的眼睛里扎,好不容易慢慢地聚焦,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冰绫。
“冰绫,我不是在做梦吧……看到你,好开心……”
声音很干沙而微弱,但只是一句话,冰绫已经哭成泪人。
那时的木蔚来,甚至连为心爱的女人拭泪的力气也没有。那副身体,已经虚弱至极点。
木蔚来醒来的那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长风山之战后第三日。初风的凉风乘窗而入,轻轻地吹拂在那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那张脸,虽然看上去还很憔悴,但却恢复了生机,一种令人充满希望的欣慰的生机。
闻得屋内的动静,一个暴燥的白影突然闪入来,定定地落在木蔚来床边。那素白衣沐浴在柔和的晨光中,显得格外的白亮。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又是惊喜又是激动地看着自己,眼泪委屈地在眼睛里打转。
这个直愣愣地站着,开心得过了头而一时不知作啥反应的人,不是古灵精怪的小灵子,不是沧然漠视一切的神龙海翔灵!而是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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