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匡辱命,朝廷震惊,王凤更是被无形打了一记耳光,那个窝火。尽管天子好言劝慰,说不是他的过失,但王凤心里清楚,自己这识人不明,荐人有误的责任是推卸不掉的,搞不好老对手王商正以此为藉由参他一本呢。
下朝之后,闷闷不乐的王凤来到长乐宫,想跟太后唠唠嗑,却发现老六红阳侯王立也在,不过并没见其他几个弟弟。这也不奇怪,他的几个弟弟互相之间并不合睦,彼此少来往,连各自门客都不互相走动。拜见太后时,也多半是一个个来,彼此不照面。
王氏兄弟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对这位大兄,却是敬畏有加。无他,盖因他们的权势,多半来自于兄长。因此见到王凤,王立毕恭毕敬起身稽首问安,礼敬如太后。
南蛮之乱是朝中大事,已经折腾近半年,王政君自无不知之理,此时一见兄长眉头微锁,就知道跟这事有关。当下安尉道:“张匡辱命,是整个朝廷蒙羞,非大兄一人之责,大兄切莫过于自责。”
王凤摇摇头:“朝中未必人人如此作想。”
王政君道:“只皇帝不责怪你,其他人纵有不满又能如何?”
王立也道:“如今举朝上下,谁敢对咱们王氏说道……”
王凤咄然打断:“六弟,越是如此,越要小心谨慎,切不可飞扬拔扈,授人以柄。”
王政君也劝道:“大兄言之有理,六弟还须多谨慎,我王氏在朝中并非没有政敌,那王商可不安份。”
王立顿首受教,不管他内心如何不以为然,外表却是一付乖弟弟的模样。
教训了弟弟后,王政君再问:“兄长打算怎么处理南蛮之事?”
王凤一脸纠结:“难。打,很麻烦。调解的话,也没人再敢接这烫手的活。难!”
王凤连说两个“难”字,显然当真头大。
这是实话,从朝廷的初衷出发,当然是不愿意打的。几位将军廷议时一致认同,打不是问题,难就难在两点:一是西南地形崎岖,运输困难,后勤难以保障。二是南蛮最擅游击,你大军开来,人家往深山密林一钻,你怎么打?一旦被拖住,陷入持久战,对一个国家的国力损耗之大,不可想象。
派使者调解是最划算的,然而出了“刻汉使木像射之”这一档子事,谁也不敢再接这活。这一次是刻像而射,谁知道下次是不是射真人?当然,若大汉朝也不是找不出几个无惧生死,愿为国分忧的官员。至少在郎官当中,就有好几个上书请为使者。如果在张匡出使之前,倒还可以,但这次不行了。因为牂柯太守在奏报中着重提到,夜郎王之所以如此无礼,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对方认为汉朝对他这个西南最强的君长不尊重。他好歹是个王,而且是南蛮最强大的王,结果汉朝只派了个太中大夫为使,连牂柯太守都远远不及。这是对他是蔑视,也是对夜郎人的侮辱,所以他才以牙还牙。
太中大夫,秩比千石,相当于地方县令,而太守秩比二千石……差距确实非常明显。平日里与夜郎王打交道的多是牂柯太守,双方平起平坐。然而朝廷随便派了个官员就当使者,就给他一种很不尊重的感觉。据奏报,如果不是张匡持代表天子的节杖,怕是很难完好走出夜郎云云。
也就是说,这次若派使者,最少得是二千石高官,最好有关内侯以上爵位,这样显得重视,方才好谈。二千石官、关内侯,谁愿提头出使?那几个胆大的郎官也不够格提拔到如此高位,事情至此卡住了。
王政君忍不住问:“真没有合适的出使者么?”
王凤淡淡瞥了妹子一眼,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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