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闫皇后的凤体越来越差,而梅妃的气焰却越来越高,她宫里侍候的宫人们都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梅妃,将来没有活路。
中宫之内人心浮动,几成树倒之势,这时候还能死心塌地侍候皇后,为崔昊着想的也唯有一二位心腹宫人。
崔昊无能为力。
他也曾试着前去探监,却被拒在诏狱之外,连闫国熹的面儿都没见着。世态炎凉,他也是不做太子之后才对这个词有了更为深刻的体验。
不过他却能日日往太医院跑,与周翰商讨皇后的病情。
太医院正周翰是个端方君子,并不曾因为皇后的失势而趋炎附势,对她不闻不问。最初他还在周王府听差,后来周王日渐康健,便又进宫来听差。
宫中别的大小主子都安康,唯独皇后病势沉缓,竟渐至沉疴,无论他用了何种汤剂都无济于事,就连祖传的秘方都拿了出来,最后也只能向魏帝禀报:“皇后娘娘恐怕……”
魏帝大半生两位皇后,竟然都不能相陪到老,内心不是不惆怅的。
诚然比起蒋绮,他对闫皇后的情义便要浅上许多,但也是相伴多年的,“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皇后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周翰垂头侍立,半晌才道:“据为臣诊治,似乎是心病,内郁积盛,天长日久竟成病痨之势,缠绵病榻不起。”
闫皇后既然快拖不过去了,魏帝也要为下面的子女打算,立刻召来礼部官员,传口谕要将三公主的婚期提前。若是皇后有个差池,三公主的婚期便不得不推迟一年了。
原本还有几个月才成亲的程智得知自己很快便要成亲,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程府也接到了礼部官员的通知,钦天监在魏帝的授意之下又重新挑了吉期,就在这个月底。
蜀国太子听闻此事,倍加高兴,还对相陪的崔晋道:“既然程府要办喜事,那正好本王就留下来观礼,说起来如今本王与程府也是姻亲,还可好好备一份厚礼。”
两国联姻既成定局,孟藏刀又急着娶儿媳,恨不得亲事定下来的当日就能将人娶回来,也好了却了一桩心事。既然他亲来,索性入宫向魏帝提议,不如择就近的吉期,婚礼就在魏国举办,等办完婚礼之后,回蜀国再入宗庙。
他也是听闻魏国皇后病重,怕国孝期间再耽搁了婚期。自亲事订下来之后,孟少游可是在他耳边不知道念叨了多少回:“爹爹,您要不催着尽快将阿羽娶进门,恐怕要晚了。若是今年能将人娶进门,明年您老可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了!”
大胖孙子的诱惑力是无限的,孟藏刀想想那可人爱的小家伙,只怕做梦都要笑醒,当下也不管别的,亲自进宫与魏帝商讨两国联姻之事。
蜀国太子只是个中间牵线的,需要他出头的事了了之后,他便乐的逍遥,反正剩下的事情都有孟藏刀做主,就连两国通商其实也是他在把关,只不过出面谈事情的是蜀国来使,真要拿主意还要他老人家拍板。
程智要成亲,可忙坏了谢弦。
她回京本是娶妇,哪知道还折了个女儿。原本不舍得女儿出嫁,还想拖个两三年,等谢羽大一点再嫁人。哪知道孟藏刀跟魏帝商议之后,就连魏帝也觉得他的提议甚好,竟然当真答应了此事,到时候孟少游只需要把人娶到四方馆,然后让他们跟着使团回国即可。
谢弦是忙完了儿子的事情还要忙女儿的事情,倒比四方馆里的蜀国来使还要忙上数倍,再见到孟藏刀带着人前来下聘,箱笼将谢府前厅正院都给摆满了,她事后才想起来责问孟藏刀一句:“感情孟兄早就将聘礼准备好了?!”
谢羽下聘之时,除了蜀国来使相陪,还有礼部的官员相陪,虽然事起仓促,但孟藏刀准备的着实妥当,就连大雁也是一对活雁,可见蓄谋已久。
程彰早早就来谢府观礼,等到下聘完毕之后,才絮絮念叨:“闺女还没跟我熟悉,就要嫁出去了……她往后是不是不能轻易回来了?”
他对孟藏刀的底细不甚清楚,还真当他是个规规矩矩的亲王,还是谢弦见他这般牵肠挂肚的样子着实有几分可怜,才悄悄将孟藏刀在蜀国的底线透过一二。
程彰听得孟藏刀在蜀国的作为,眼睛睁的老大:“你竟然……将女儿嫁给了盐枭……”的儿子?
魏国虽有种种弊端,但比起吏治*混乱的蜀国,可算得政治清明了。蜀国之事简直闻所未闻。堂堂亲王做着盐枭的生意,竟然连皇帝的私库都要仰赖他,这个国家的前途实在岌岌可危。
“难道你想让女儿嫁给周王,往后窝在一方天地里与人斗个你死我活?嫁给孟少游,往后天高地阔可以随便到处走,跟以前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同。孟藏刀在楚国还有海运生意,就算是闺女在陆地上呆的闷了,往海上去耍都没人拦着。”
程彰听的目瞪口呆:“……这这这也可以?”
在他的生活里,娶个老婆已经是魏国女子里的传奇,没想到养个闺女更是自由不羁,而谢弦挑婿的标准是让闺女能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是拗不过老婆,所在才和离了。没想到就连闺女的生活也不是他能操心得上的。
谢弦对闺女未来婚后生活的畅想,就是孟少游对未来生活的畅想。
下聘之后迎娶之前,按大魏风俗新婚的夫妻最好不要再见面。但是谢弦本人对传统风俗无意维护,更不会鼓励女儿做个待字闺中的淑女,竟然也默许他们两个见面。
孟少游最近恨不得天天与谢羽粘在一处,只怕冷不丁哪里冒出来个人将谢羽抢走。他心知肚明,崔晋对谢羽有情,谢羽对他或者也有,只是她从不曾在他面前承认过什么。他也敢开口问,生怕问出的答案令他伤心,只能掩耳盗铃,只求对谢羽一意好下去,将人拴在身边就好。
至于将来,成亲之后,他们可有一辈子好磨呢。
孟少游想的极好,这日带着谢羽在曲江池边游玩到傍晚,谢羽意犹未竟,他们便租了个画舫,在曲江之上游玩,又有歌伎轻启樱唇,慢捻琴弦,轻柔曼妙的小调便在耳边响起。
为着出行方便,谢羽今儿着男装,却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她其实满心矛盾,很想见一面周王。听得他最近接了差使,心中很是记挂他的身体,也不知道恢复的如何了。但孟少游恨不得日日将她带着身边,她只怕自己去周王府,孟少游跟着去,那就不是探望,而是刺心了。
她与情爱一途着实懵懂,可回想与周王相识的点点滴滴,到底也能够明了他的些许情意,哪怕不能全然知晓,总懂了六七成。心中也觉得无以为报,如今连以身相许竟也做不到了。对着孟少游的时候,心中便暗暗生了恼意,总忍不住要刺他几句。
孟少游的脾气却是出奇的好,仿佛她再多的小性子都不过是玩笑,从来不放在心上,与过去针锋相对的模样全然不同,几乎可算得上千依百顺。时不时哄她:“好好好!是我的错!乖乖乖……乖啦……”
以至于谢羽今儿拿扇子挑着歌伎的下巴,将那歌伎生生给瞧出了一脸绯色,这才吊儿郎当道:“不如爷纳了你家去?”被孟少游一把给打开了扇子,也不管那扇子将歌伎细嫩的下巴之上留下了一道红痕,拦腰一把将谢羽搂在怀里,半是调笑半是恼恨道:“小爷,不如您纳了我家去?”
谢羽反手摸了一把他青郁郁的下巴,摇头:“爷只纳美人儿,你太丑了!”
孟少游恨的牙根痒痒,俯身便往她细白如玉的脖子上轻咬了一口,方才还羞涩不已的歌伎差点惊呼出声,恨不得掩面奔逃——没想到这两名公子居然分桃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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