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卓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身上铺盖着的无限奢华的锦被,无声无息的用着力,再无声无息的裂开,鲜血缓缓浸润而出,流进锦被,瞬间便被吸纳。
她在那样裂心的痛里,无限怨恨的仰头看着宁馥,仿佛在祈望她死前最后的怨恨能够感动上天,将自己最怨恨之人拉无无间地狱。
宁馥却已在她几步之前停下,看着这一切,唇角微微弯起。
她是在笑。
可这笑却让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讽刺还是怜悯。
哈卓啊……哈卓。
她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一天,她竟然会跟这个还没来得及相互熟悉的女子,走到这样的一步。
她甚至于想象过会有一天与宁芸撕裂情分正面相对,却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与这位在穹夷时那般阳光的女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哈卓也看着她。
这是宁馥。
她突然想起赤嵘曾经在她离开穹夷之前说过的话。
她奇怪为什么这些日子从来未曾想过,却独独在这一刻才想起。
他说,宁馥是他所见过的最特别的女子。
无论多么悲愤欲狂,无论多么伤心欲绝,无论被怎样的苦痛压得欲待奋起崩毁,她依旧能够保持最清醒明智的神明,永远都能够做得出最正确的抉择,哪怕这抉择需要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哪怕她努力的收束那恨,收束得浑身骨节都在格格作响。
她现在……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吧。
极恨。
正如自己这般看待着她。
可她哪里悲愤欲狂了?她又哪里伤心欲绝了?她哪里有半分像是被苦痛压得欲待奋起崩毁?!
她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了吗?她在拼命努力的收束那恨,收束的浑身骨节在格格作响吗?
明明用尽了全身力气,甚至于用了整条性命的,是自己!
凭什么……
为什么!
宁馥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看见她灼灼的仇恨,化作那眸底浓得化不开的血色,看见她毫无悔意,在内心里翻涌激荡死也不休。
哈卓就这么瞪着她,隐隐的不知为何,脑海中竟看见她着黑裙,骑黑马,驰骋在大周万里疆域之上,手中长刀如雪,划裂一个时代的富盛繁荣。
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在宁馥进来之前便咽了这口气。
她更恨自己为什么寻死那么拼命,以至于在宁馥向皇帝递上那莫名其妙轻飘飘的卷宗时不能以身相抵。
卷宗……
卷宗……
凭什么……
凭什么宁馥只凭借那破烂的卷宗,就能让她这一条命白白断送!
而宁馥,以后的前途只怕顺风顺水,再无阻拦。
还能站在这里,嘲笑着她,嘲笑着她这条命有多不值钱,嘲笑着她是多么的无能,即便把命赌上,也未能撼动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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