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馥怔了一怔,才想起自己与宇文陌弦之间的约定,看来他真的是牢牢的记下了,敢情刚才走丢宁馥的时候就想着找树,可是这长街之上全是铺子光秃秃的哪里又有树。
“没事。”她笑道:“我在呢。”
一路从死伤无数的长街穿过,再清点自己人,爆炸时茵妙及时的把烟珑扑到了一边,算是最幸运的一个,他们这些目标人氏,除了轻微的擦伤与淤青之外,还真没有伤得太重。
众人皆是心有余悸,当此乱时,众百姓都在逃命,而炸起之时,离云城府衙也并不算远,此时官儿们也都陆续赶至,虽然没亲眼看见,可现在这样的惨状也相当震撼,一个个惊魂不已,有几个甚至于吓的瘫倒在地上起不了身,而有一个当看见有个百姓被炸断了手臂躺在地下惨呼不断时,脸色铁青不似人色,当场一口气没倒过来,抽了过去。
四面仍旧淡黑烟气袅袅,满地淋漓血迹,长街上落了无数的鞋子,有些已经永远不能为主人穿上,散开的逃得性命的百姓渐渐围拢回来,四处寻找着自己失散的亲人,有时候找着找着,便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
长街上一片哀声,四面人影绰绰凄凉,周卓平也赶了过来,见了此状踉跄倒地,双目失神的望着这一切,有下属来试图搀扶他,被他一手狠狠的推开。
宁馥和林清之,都看向他的方向——此人桀骜刚硬,为人刚愎自用,但传闻中却极是爱民如子,也官声清廉,不然也不能得云城父老乡亲如此爱戴——无论这些形象是不是他维护自己官职至此的一个保护罩,但他确确实实没有对百姓有过任何压榨。
眼下这场惨相是原因谁,他自然清楚。
可他却对宁馥与林清之几人埋怨不得。
他知道,最该埋怨受罚担责的,是自己。
若非因为他自己一己私念,想要刁难女爵想要拿捏林清之,先是在盛水码头组织那场下马威不成,后是追到林家不放,才导致这几人连林清之自己家的祖宅都信不过,不得不出了府来另寻谈话之地,导致长街上林家长房手下的人在长街上行此恶行,致云城百姓死伤无数。
此时这番心情,想必难以言说。
林清之突然看向宁馥的方向,不必目光交流宁馥也懂得他的意思——此时正是拿下周卓平的最好时机,以维护治安不力导致重大伤亡为由,令他停职待勘,现在东吴的官员以他马首是瞻,拔掉这个刺头,以后林清之在东吴就再不会束手束脚。
然而半晌后,宁馥摇了摇头。
她转身,看着遍地血色的长街,看着死伤无数的百姓,看着遍身血染痛不欲生的存活下来的人,向来温柔迷蒙的眼底,突然泛上森然血色。
那血色如火光跳跃在她的眸中,那层永不消退的雾盘的水汽迷茫,都似被蒙上一层血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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