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她以前是谁,可她现在是我的妻子,你喜不喜欢她都不关我的事,因为她用不着你来喜欢。”
“我的妻子,不需要讨好你。”傅北宸一字一句,轻易挑起傅临森的火气。
这个逆子!从小就不听他的话。
“你还真反了你了!”傅临森气得手指开始哆嗦,冷厉的眸光看向顾浅凉,“你不是不要他们了吗?现在还回来干什么?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有心机的女人,以前没有要掉他的命,不甘心是不是?”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顾浅凉丝毫没有畏惧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眼睛里坦荡荡的神色让傅临森一愣。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以为现在装失忆就可以骗过我吗?休想瞒过我。”傅临森气得胸口一起一伏,“顾浅凉,你就是五年前……”
“够了!”傅老爷子一拐杖下去,板着一张脸,看着傅临森,“你在这里发什么疯,都把我孙媳妇吓着了,你要是看不惯我孙媳妇儿,就一个人滚楼上去。”
“爸!”傅临森瞪圆眼睛,被傅老爷子瞪得更圆,瞪了回去。
“滚滚滚,老子看你在这里就不爽!”傅老爷子发飙了,抡起拐杖开始赶人,不雅地爆了粗口。
傅紫茵更是不悦地看向傅临森,他们姐弟从小就和这个父亲不亲,现在弟弟好不容易找到了幸福,他还在这指手画脚找事。
只不过,她心里有些不解,傅北宸不是一直在等洛寒而妈妈吗?为什么现在心甘情愿地娶了顾家的女儿?
她一直认为,傅北宸是非常爱洛寒他妈妈的,否则也不会心甘情愿地要这么一孩子,更不可能这么多年一个男人带着孩子,单身这么久,不允许其他女人靠近。
她不知道傅洛寒的妈妈是谁,可她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肯让其他的女人做自己孩子的母亲。
如果孩子的母亲回来了,到时候该怎么办?傅紫茵有些头疼,一时间也知道这事情的复杂性。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五年前?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紫丫头,你先别急,一会儿北宸会跟你解释清楚。”傅老爷子用拐杖指了下傅北宸。
“爷爷你也知道?”傅紫茵惊讶地看着他们,更着急上火了,“你们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真是要急死我了,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顾浅凉完全是一头雾水,她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喜欢上了发呆,没事的时候就这么发着呆,好像能度过一整天似的。
“小包子,把妈妈带到楼上休息一下。”傅北宸摸了摸傅洛寒的头,傅洛寒主动牵着顾浅凉的手朝楼上走去。
“和儿子上楼一会儿,我等会过来。”傅北宸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亲密地摩挲了一会儿,最后不舍地放开,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那双墨色幽深的眼眸,给了她莫名的安定。
“好。”顾浅凉看着男人,被傅洛寒牵到了楼上。
傅紫茵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傅北宸?在她印象中,那张近乎百分之九十九的面瘫脸,没有对任何女人这么温柔过。
五年前。
她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来不及想太多,她已经紧跟着傅老爷子上楼去了书房。
傅老爷子被方之玠扶到书房的椅子上:“北宸,你自己跟紫丫头解释。”
“到底是什么事儿,为什么爸爸看到弟妹的反应会这么大?难道,爸爸之前就见过浅凉吗?”
傅北宸靠在墙上,一双黑眸微敛,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沉思中。
“傅洛寒,就是我和她的孩子。”他一字一句地陈述,只有他心里知道,这其中夹杂了多少辛酸,以及甜蜜。
“你说什么?”傅紫茵瞪大眼睛,好一会儿才消化完这个信息。她的脑子里闪现出刚刚在楼下惊鸿一瞥的脸,果然和傅洛寒很神似。
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疑问,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等等。”傅紫茵的手梳过长发,撑着额头神情茫然,“你是说,顾浅凉就是傅洛寒的亲生母亲?怎么可能,她才22岁,那她生孩子的时候只有17岁?她年纪这么小就给你生了孩子?”
“难道?你当年始乱终弃?现在又回来找她?”
傅紫茵结结巴巴,有些不敢置信,当年弃母留子,然后又回来弥补人家吗?
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傅北宸当年只有20岁,再怎么看上去老成,当年也不过是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对这些事情的处理会很不成熟。
“你瞎猜什么呢?”
傅老爷子抬眼瞪了傅紫茵一眼,叹口气:“孰对孰错,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如果真的要我用一句话来评价,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
“是,那是她五年前给我生的孩子。”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为他生的孩子,她的心几乎就软成了一滩水,不管之前曾经有多少怨,最后都烟消云散了。
在五年前亲手接过那个小婴儿时候,他才发现,顾浅凉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傅紫茵冷静了一会,自动把五年前发生的一切事情联系起来,神色开始变得凝重。
“北宸,你老实告诉我,五年前那场车祸,是不是也和楼上那个女人有关。”
傅紫茵永远忘不了当年那一幕,因为那场车祸他几乎命悬一线,断了好几根肋骨,更重要的是,医生说他完全没有求生意识。
他想去死。
傅北宸从小到大都几乎没有因为什么事变过脸色,他的心够冷,够硬,永远处变不惊,只会按照自己的规则行事。
她曾经以为这弟弟是冷血的人,因为他从来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出现,直到五年前。
能让这样一个人感到绝望,甚至绝望到没有求生意识,这太可怕了。
她当时心里又惊又痛,更多的是绝望和不知所措。
她想不出,能让傅北宸绝望的人,居然真的会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傅北宸没有说话,默认了。
半晌,傅紫茵苦笑一声:“北宸,你傻不傻?如果她在你身边只是为了害你,你还要让这个女人呆在身边吗?”
“傻吗?”他语气很缓慢,似乎带上了那种刻骨的伤痛,“也许等她想起过去的一切,也会觉得我傻,甚至蠢笨,可那又怎么样,只要她肯呆在我身边,什么都已经足够了。”
终究,他还是放不下她。五年前是她先招惹的他,先沉沦的却是他自己。
只要她回来,继续呆在他身边,他可以忘掉当年的所有事情,也可以忽略她接近自己的目的。
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让步,甚至打破自己的原则。
傅紫茵沉默了,缓缓抬起头看了傅北宸一眼:“北宸,姐姐只希望你幸福。”
“我知道。”
他的幸福就在楼上,在她和儿子身上,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的心就还是活着的,会跳动的。
“既然已经一家三口团聚了,就好好在一起。”傅紫茵缓缓开口,面色凝重,“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计较她这一次,可如果还有下次,她敢伤害你一丝一毫,我会毫不留情地摧毁她,就算你恨我,我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姐。”傅北宸开口,“我会让她爱上我,她也只能爱上我。她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碰她,更不能沾染她一下。”
十足的占有欲,偏执到发狂。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傅紫茵神情严肃地站起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车祸,当年连黑帮的子弹你都能轻易躲过,五年前居然会被一场不足为道的车祸重创,我不想去探究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我只有一句话,下不为例!”
说完,傅紫茵踩着高跟鞋下了楼,方之玠赶紧跟上去,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傅北宸。他低下头,点了根烟,静默地思索着什么。
“爷爷,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记起她,谢谢你让我想起曾经有多么激狂地爱上过一个人,更谢谢你,让我没有错过她。
他知道傅老爷子有多开明,因为年纪的原因,他看透了很多人不能看透的事情。所以,他对顾浅凉的事情比较宽容,才会设计让顾浅凉嫁了他,不去刻意计较顾浅凉当年的伤害。
“谢我做什么,年轻人啊,多少分分合合的,爷爷我都看透了。”傅老爷子浑浊的目光透露一丝清明,他走到傅北宸身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爸爸,他就是还太年轻了,没到我这岁数,看不透很多事情,你也别太恨他。”
“恨?”傅北宸摇摇头,眸光深邃,“恨他的人不是我,是我妈,还有言非。”
——
傅紫茵下了楼,心里还是有些不平静,特意打了个电话给慕容言非。
慕容言非正在浴室洗澡,听到电话铃声响,胡乱地擦干身上,裹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湿黑的墨发滴着水。
“姐,你有事吗?”慕容言非按下接听键,一边用干毛巾擦干头发上的水。
“言非,今天你哥哥带嫂子回来了。”傅紫茵的语气有些凝重,“顾浅凉的事儿,你这边了解多少?”
慕容言非动作一顿,放下毛巾后长腿迈向了走廊。
放眼望去,灯火阑珊的夜,光辉的灯火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江水上,彰显夜的沉静。
“之前,我在顾浅凉身上发现一个四叶草的手链,和二哥身上那个是一对的。”慕容言非顿了顿,“后来我派人去查了顾浅凉的过去,发现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傅紫茵皱眉,在那边呼吸紧张起,“你是不是也查到了五年前的事情,告诉我。”
傅紫茵就是个急性子,一遇到什么事儿就容易炸毛。
“姐,你别急。”慕容言非在那边轻声安抚,“我发现,顾浅凉有一年历史空白资料,就是和二哥在一起的那年,有关五年前的事情都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也就是说,有人在私底下做了手脚,动了顾浅凉的底,抹杀了她十七岁那年发生的所有事情。”
“什么情况?”傅紫茵有些糊涂,“你是说,顾浅凉和你哥五年前就在一起了?那年发生的事情,还被人刻意抹杀了?那当时顾浅凉在哪里?”
“英国。”
“难道,顾浅凉失忆也和这个有关?”
“很有可能,五年前顾浅凉离开,我哥出车祸,应该是有幕后黑手的。而且对方的能力有可能比较强大,因为如果都能抹去人的过去,需要很强大的实力,否则,根本不可能办到。”
傅紫茵心里咯噔一下,确实如此。
“大姐,当年那件事情,也许并不是嫂子一手造成的,我希望你不要迁怒她,更何况,她现在是二哥的命根子。”
“我当然知道。”傅紫茵没好气地应了一句,“虽然她可能跟当年的事情没有多大关系,可事情总归是她引起来的,要不是看在傅北宸的面子上,我会容忍这样的女人继续在我面前晃悠?早就提刀剁了她!”
“大姐……你淡定……”慕容言非在那边嘴角抽搐,“当年的事情没人比二哥自己心里更清楚,我们可不能随意去掺和。”
“知道了,知道了。”手机那端传来傅紫茵不耐烦的声音,“一个两个的比老爷子还会叨叨叨,我还会吃了顾浅凉不成?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坏心的一个小姑子吗?”
慕容言非忍不住轻笑:“大姐,你真是被姐夫宠坏了,脾气这么坏,可怜姐夫要一直这么受着你。”
“慕容言非,你皮又痒了是不是?”傅紫茵对着手机吼,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挂了电话,傅紫茵心情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楼上。看着方之玠拼命地朝她使眼色,她没好气的走过来,手又狠狠地掐在他的腰肉上。
“嘶……”
傅北宸扶着傅老爷子从下楼,顾浅凉抱着傅洛寒跟在后面,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看着母子俩神似的容颜,傅紫茵内心多了一丝感慨。
谁能想到,这中间会发生一大串离奇古怪的事情。两个人先后失忆,不过这里面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估计只有傅北宸最清楚了。
但愿,这段坎坷已经过去,他们能破镜重圆也算重拾了一个家庭的温暖,洛寒终于能有爸爸妈妈了。
“我们吃饭,不要理会你爸那个混小子。”傅老爷子率先坐在位子上,小小已经把厨房的饭菜端上来,一家人围在餐桌上,增添了几分温馨。
“浅凉,什么时候我们去许家一趟,见见顾大小姐和许先生,毕竟你已经嫁进傅家,我们亲家总得见见面,免得到时候生疏了。”
傅老爷子笑呵呵的,看着顾浅凉的神色非常慈祥。五年前北宸第一次把这个女孩子带回来,他就觉得非比寻常。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孙子拿一个小女孩没有办法,那种拿她又头疼又没辙的样子,看得他都觉得好笑。
“见面?”顾浅凉有些发愣地看了眼傅北宸,轻柔地笑笑,“那我要先告诉我爸妈,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好,等定个日子,我就去见见亲家。”傅老爷子满面通红,非常地开朗和热情,“以后我们两家也要多来往来往,影月,你也要多和亲家母亲近亲近,既然都是一家人了,就得有个一家人的样子。”
“是这样的。”傅夫人非常开心地看了眼顾浅凉:“说得也是,我要好好感谢亲家母生出这么一个妙人儿,和北宸这么相配。”
傅北宸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把菜夹到顾浅凉和傅洛寒的盘子上。
傅启明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讽刺,这一桌人都感觉刺眼极了。
——
吃完饭后,傅北宸带着她和小包子回了千港区。
一路上顾浅凉都没有说话,神色也有些怪怪的,傅北宸知道她在想什么,应该是被傅临森那几句话给震住了。
“妈妈,等宝宝长大了,一定会保护你。”傅洛寒张开小怀抱,搂住顾浅凉的脖子,软软的小手抚摸上她的脸,和傅北宸如出一辙的墨眸,静静地看着她。
顾浅凉心底一片柔软。
小孩子的心思一向单纯,还以为是顾浅凉被他爷爷的几句话吓到了。
“好啊。”顾浅凉的声音很轻柔,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下了车,傅洛寒抱着蓝短猫走在前面,不断打着呵欠,陈妈过来,把已经困成狗的小家伙带去浴室洗澡。
“傅北宸……”
他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她,大掌放在她的肩头处扳到他怀里,深深地凝望着眼前的人。
“星星,何必去纠结任何事情,好好珍惜现在,不是很好吗?”
不去管过去发生过什么……
好好珍惜现在……
顾浅凉脑子里一直旋转着这两句话,突然觉得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或许有他的故事,她也有自己的秘密,他们都是个有过去的人,可那些毕竟都已经过去了。
为什么她要纠结过去,不能过好未来的生活吗?有时候,生活就要朝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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