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醒来的时候,茫然了很久之后才清醒过来。
“父皇可有什么吩咐?”李邺凑上去,平淡的开口询问。要说关切谈不上,可要说冷漠也没有。只是那样淡淡的,那种疏离的味道却是更加明显。
皇帝张了张口,却是没发出声音来。
李邺眼神立刻扫向了太医。
太医忙解释:“应是皇上一时不曾适应过来。”只是却是没敢直接说实话:人都要死了,反应迟钝一点也很正常。
皇帝果然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不过一张口却是问道:“那个贱人呢?”
陶君兰忍不住扭开头去不看皇帝了。都到了这个时候,皇帝怎么还有心思去想顾惜?
“死了。”李邺的回答也是十分的简短有力,许是觉得不够详细,便是又添上一句解释:“您昏过去之后,她便撞墙了。大约是自知没有好下场罢。”
皇帝顿时又生气起来,狰狞的拍着床:“便宜这个贱人了!”
陶君兰微微皱了皱眉头——之前皇帝对顾惜是怎么样一种浓情蜜意,宠爱无边?可现在呢?到底皇帝心里可真有过什么真情实意?顾惜纵然做错,可是这么些日子的感情,莫非也是假的不曾?
“这个时候说这些也无用,父皇还是想想您遗诏上要说些什么罢。”李邺很坦然,再自然不过的就对皇帝说了这么一番话。倒是丝毫没有顾虑皇帝的心情。
皇帝愕然的睁大了眼睛,面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李邺淡然和皇帝四目相对,然后再出声提醒:“父皇,时间不多了。”
陶君兰想,若他是皇帝,只怕这会子都要气死了。若是将来拴儿敢这般,她只怕会忍不住打死他罢?实在是有忤逆不孝之嫌疑啊。
不过,要真论真格的,李邺这最多也就是个态度不好,倒是也真谈不上忤逆不孝。总而言之,皇帝心里应该是极不好受的。
“逆子。”皇帝气得忍不住骂了一句。
李邺浑不在意,反而一笑置之:“父皇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想一想您又何曾对我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小时候我被毒哑,您可曾为我出头过?母妃没了的时候,您又可曾想过我的处境?再则,要我和大哥争斗的时候,您又何曾想过我的下场。就是后来我做了太子,您又想没想过我的艰难和脸面?祖母有句话说得很对,您的确比不上祖父。祖父有辽阔的心胸,装的是江山,装的是大局。您呢?你做皇帝,却只有您自己。”
皇帝竟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得。
“请父皇立遗诏罢!”李邺站起身来,冲着皇帝微微笑了一笑:“许父皇这会子也不想看见我,如此我便是出去一阵子罢。”
陶君兰自然也不会留在里头,而是跟着李邺一起出去了。
“你就不想听听?”出了屋子后,陶君兰这才轻声的问道。她都很好奇皇帝会立下什么遗诏,想来李邺应该比她更好奇才对。
李邺也不回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灰蒙蒙的天色,然后微带了几分笑意:“有什么可听的?不管听不听,最后遗诏的内容我都知道。”
陶君兰讶然的瞪大了眼睛,随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分明是在情理之中。不过还没等到她继续想下去,那头周意就匆匆过来了:“庄王和武王都进宫来了,说是要见皇上。”
李邺唇角一挑:“看来他们这是知道了。”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李邺和陶君兰倒都不怎么意外这事儿。
陶君兰看了一眼李邺:“如何?要不你先进去,我却是留在这里应付他们?”
李邺摇摇头:“你进去,我留下。”陶君兰一个孕妇,他如何放心?再说了,那两人只怕也不是能被陶君兰拦住的。所以,还是得他在外头才好。
陶君兰下意识的就想拒绝,李邺却是猜到她到底担心什么,只道:“进去之后见机行事罢。你我一体,我能做的,你便是能做。”
甚至没让陶君兰细细琢磨,李邺就动手将陶君兰轻轻推进了屋里,然后又将门重新拉上。
陶君兰看着紧闭的门,想着李邺那轻松淡然的神色,最开始倒是有点儿紧张,不过很快就又放松开来,自然,还是因为李邺的那一句“我能做的,你便是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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