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兰没想到都快要到关宫门的时候,太后叫人与她传话,让她第二日进宫一趟。
太后这个时候叫人传话过来,却显然是有十分要紧的事儿了。只是她这会子也不可能立刻进宫去,所以依旧是只能等到第二日。
第二日一大早,陶君兰便是匆匆进宫去见太后。
待到了寿康宫,见了太后刚行了礼,太后便是让她坐下了,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便是问她:“登闻鼓被人敲响了,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君兰一怔:“太后您不知道这事儿?”
太后闻言顿时抿紧了唇,脸色有些难看。
陶芯兰看了一眼太后,轻声叹了一口气:“所有人都瞒着太后呢——皇上那头怕太后知道外头的事儿操心生气,所以不许人说。至于皇后那边……”却是为了不让太后插手此事。
陶君兰明白了陶芯兰的意思,当下叹了一口气只挑着好的方面说:“这是皇上为了太后您好呢,怕您身子受不住。也是皇上的一片孝心。”
太后冷笑一声:“是啊,可不是孝心。可我这老婆子却是不甘心当个睁眼瞎。”皇帝如今行事不再像是做太子和刚登基那会儿了,她哪里能放心?
“登闻鼓是被敲响了。”陶君兰见太后这般,便是点点头:“是为了赈灾的事儿。有官吏中饱私囊,将赈灾银子入了自己腰包,以至于民不聊生。而官官相护,逼得百姓只能进京告御状。”
太后闻言后默然许久,待到一开口却是拍着桌子大骂起来:“混账!畜生!这些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拿着饷银竟敢做下这等事情!该死!”
陶芯兰和陶君兰都是唬了一跳,见太后如此激动,更是忙不迭的按住太后开口劝道:“太后,您可不能动怒!身子要紧啊!贪官污吏自然皇上自会惩处,您只管等着看就是了!”
太后骂了这么几句,倒是也平和了一些,此时被按住后,便是兀自靠在软枕上喘气,还是气恼得不行。过了一阵子,太后苍然一笑竟有些萧索之意:“惩处?是该惩处,这贪的是银子,坏的是我李家的基业啊!只是,我却是不敢想里头到底牵连了多少官员。这从小到大,一级级的官吏怕是没一个是干净的!否则,百姓如何会千里迢迢的跑到京城来告状?”
太后这话说到了重点上,陶君兰也只能是静默不言。只怕这一次真查起来,那边的官员能剩下的怕是没几个。再从这些官员身上想想别的地方官员,更是叫人觉得从脚底下发凉。
朝廷中若有这般多的官员中饱私囊,那该如何查?该如何惩?只怕真查个干净后,这朝廷也就该分崩离析了。
“外有豺狼虎耽耽,内有硕鼠牙霍霍。”太后长叹一声,竟是落下两行泪来:“李家的基业,怕是危也!”
陶君兰当然明白这豺狼指的是谁,更明白硕鼠是什么。太后说这话,这是在形容如今内外忧患的情形。的确,被太后这么一说,就是她心里也有些惶惶然。
不过这样的情绪只是一时,她很快摇头道:“不,对豺狼我们有百万雄师,有悍然猛将,还有城门鹿寨,他们虎视眈眈又如何?终归不敢越雷池一步。对那些硕鼠,咱们也有铁血手腕,有严酷刑罚,那些贪进去的,咱们自能叫他们吐出来。”
陶君兰说得信誓旦旦,笃定无比,倒是将太后说得愣愣看了她半晌。良久太后一笑:“看来我是老了,果然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有魄力了。”
陶君兰抿唇一笑:“王爷看似温和,可血脉里流淌的是李家的鲜血,又岂是真只有温和的?能在战乱里夺来天下,便是已能说明李家的血脉流淌的是血性勇猛了。太后只管放心,我对王爷有信心,王爷必定能处理好这些的。”
太后挑着唇角一笑:“说来说去,到底还是绕到了这个事情上。你对端亲王能否登上帝位,倒是很有信心。”
陶君兰听出太后的些微嘲讽之意,倒是也全然不在意,同样回以一笑:“太后您难道对太子有信心?既然是这样,不知太后可否敢与我赌一赌。这次太子前去视察,您说太子是会实话实说呢,还是隐瞒包庇?”
太后被陶君兰这话问得噎住,半晌说不出对太子看好的话来。至于这个赌,太后也并不提起,只避了话题道:“太子也可能是被蒙蔽的。”
陶君兰笑而不言,只看着太后。
太后便是自己都有些讪讪起来——太子若真是被轻易蒙蔽,却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太子的确是不适合做君主。不适宜为太子。
为君者,第一条便是不能轻易被旁人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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