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上了二楼,言轻歌房间门开着,里面并没有人。
书房她也看了一眼,同样是没有看到有人。
纪念正纳闷着,忽然想起楼顶,于是便往上面走去。
玻璃房里,她要找的人确实在里面。
闭着眼睛,似乎还在睡觉,只是皱着的眉,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纪念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脱了鞋往里面走去。
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毯,言轻歌身后靠着靠枕,就这样睡着。
她蹲在他面前,看到他长长的睫毛煽动,睡得不安稳。
手摸上他的手,皮肤是一层冷意,可久了,又是一层热气涌上来。
明明发烧了,却连门都不关的在这里挨冻。
纪念跪坐在他面前,伸手摸着他的脸,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这张脸真是好看得不得了,现在想想,她是不是那时候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短信里明明说了不喜欢了,可是收到大叔的短信,知道他病的厉害,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来看看他,也许,以后就见不到了吧,心里总有这样的感觉,所以,这一面无论如何想要见到。
其实,说出来的都是骗人的,她还是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想每天都能看到他。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还好你以前没有喜欢我,否则,两情相悦时的选择,我一定会更难过。”
“言轻歌,我真的很喜欢你。”
她弯腰,吻上他的薄唇,他嘴里都是酒香味,她却忘了自己酒精过敏,眼角滴落的眼泪落在他的手心上。
言轻歌却是被烫了一下,人还不是十分清醒,鼻尖的香味却是熟悉的魂牵梦绕的人儿身上才有的,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睫毛动了动,喉咙深处呻吟一声,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腰上,眼皮也慢慢张开了。
并没有确定眼前的人是真正存在的还是幻觉,他只是流连忘返的加深了这个吻。
纪念也醉了。
这不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接吻,可这一次,吻得投入而绝望,似乎两人都深刻的明白,这是最后的一次,哪怕在他的心里,这最后一次甚至是不真实的。
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来时,他才终于放开了她,纪念大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瘫软在他身上,呼吸喷在他脖子上,撩得他有些心猿意马起来,人也慢慢清醒过来。
腰上的手紧了些,发红的俊脸上都是试探,连带的语气也显得小心翼翼起来:“纪念?”
纪念的身体僵了僵,想退开,他却快了一步,抱得更紧,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纪念,不要离开我。”
喑哑的带着可怜兮兮的语气,她听着就觉得难过不已:“你不要这样。”
“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帮你把倾冽找回来了,可是,纪念,我一定帮你治好苏慕的手。”
“言轻歌,你不要这样。”他越说她越难过。
苏慕对她,哪里是治好他的手就能够还得了的。可这些,她在他面前都说不出口。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是我的犹豫不决伤害了你,我也知道,相比他们,我甚至对你不够好,念儿,你给我个机会,不用马上答应我,马上和我在一起,我会所有的男生追求女生那样去追求,你可以拒绝我三次,五次,十次都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念儿,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难过的求他,小小的玻璃房里,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哭声。
纪念本就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听到他这样的话,心软得差点就点头了,可是,她还是不能。
拒绝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将她的心剜成了碎片,也将言轻歌的心割得心血淋漓,面目全非。
“言轻歌,我不可以这么自私,凡事都只顾自己,我不可以,不行……”
倾冽的一条命,苏慕的一只手,全部都是因为她,她是该付出代价的,如果这代价就是这一辈子都不能和心里最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她也只能接受。
她有许多的方法,甚至她哥哥和她爸爸都会很乐意出面交涉,让苏慕的事情从此和她无关,但是她不行,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法当作不存在,就算她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她也不会快乐,心里的疤不可能痊愈。
言轻歌还想说什么,看到纪念的眼泪,忽然都说不下去了。
她那么痛苦。
纪念看着他:“言轻歌,我妈妈以前,有个叔叔特别爱她,我外公外婆也对那个叔叔特别的满意,他们都不喜欢我爸爸,可是,我妈妈就要我爸爸,那个叔叔跟她说,以后过得好不好都不要让他知道,因为他再也不想知道我妈妈的任何事,还说,三十年之内,如果我妈妈回国了,就当我妈和我爸感情破裂离婚了,我妈妈当时说,三十年内,她一定不会回来,现在三十年期没过,我妈从来没有回来过,我那时不懂,觉得就算回来又怎么样,中国这么大,他又不一定知道,后来我才知道,那叔叔一直在关注着我妈的消息,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结婚。”
她的样子很难过:“我妈跟我说,这个世界上,最难回报的就是血缘外无缘无故无条件的爱,那是一种压力,她告诉我和我哥,如果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要去招惹别人,否则,倘若情太深了,是要背一辈子的。”
“我并没有要招惹苏慕和倾冽的意思,但是我还是做了这样的事,我妈三十年之内不回来是履行她的诺言,不让那位叔叔怀有空无的希望,而我,是要负应付的责任,轻歌,不要操心苏慕的事,那本与你无关,还有……”
她笑笑,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再见了。”
再见了,言轻歌,她的初恋。
“念儿!”她起身,他伸手将人拉住。
纪念没敢低头,没敢回头,怕眼泪控制不住:“我今年才十六岁,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你至少不要让我连走出这里都舍不得。”
言轻歌的手无力的垂下,垂下的发挡住了他漂亮又哀伤的眼睛:“你要走,要去哪里,我都不阻拦,纪念,我在这里等你,等到我再也等不到为止。”
她有她的责任,他也有他的决心。
漫长的岁月长河里,谁也不知道是她将他放下,从此一心一意的待在谁的身边了还是他蹉跎了一生,真的再也等不到了。
事关一生的豪赌,就看老天更爱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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