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手中的笔,可比敌人手中的刀要麻烦的多。当然如果燕熙想要当个焚书坑儒的暴君的话,那也可以不用在意。
季瑶池坐在燕熙身边,微微蹙眉道:“还是为了劝王爷早日登基的是么?”
华恒之似笑非笑的看了燕熙一眼,戏谑的道:“若是只有登基的事情,何止与此?那些老臣子闲着无事,连为新皇广设后宫的事情,都想到了呢。正打算将选妃的折子,呈给王妃看看了。新皇登基,若是只有一个王妃,岂不是不好看么?到时候可以一并将妃子给册封了。看看,连品级都列出来了。皇后之下,当有贵妃二,妃四,昭仪昭容等若干...”
华恒之不顾燕熙杀人的目光,含笑将手中的折子递给季瑶池。
燕熙之所以大发雷霆,正是因为那些人自作聪明的打算,直接将折子送到季瑶池跟前去,只不过被燕熙快一步给截了下来。
季瑶池接过来翻了翻,还真是洒洒扬扬的写了好几页。季瑶池微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华恒之皱眉道:“这些日子是不是有人去华家打扰舅母她们?”
华恒之温和的看着季瑶池道:“这些都是小事,那些夫人们上门拜访,总不能放着不管。她们还不敢在娘她们面前放肆。”
季瑶池皱眉道:“我怕再过些日子,他们就该去打扰外祖父了。”
华恒之也不在意,淡淡道:“祖父这么大的年纪了,难道还会看不开这些事情。池儿,我和父亲他们的意思,无论你怎么做华家都会支持你。”
季瑶池点点头,轻声道:“我明白,二哥。”
话说得差不多了,华恒之起身道:“现在看来,不登基是对的。这还没登基称帝呢,许多人就已经等不及了。而且,这次的事情来得太快了一些。背后未必没有人作梗,燕王府手下的人,也该适时的清理一下了。你这做爹的也别太懒了,全部都想丢给儿子,你儿子能处理大事,还得好些年呢。”
最后这句话,自然是说给燕熙听的。燕熙臭着脸道:“本王知道了,敢在本王面前随便伸手,本王断了他们的手脚!”
华恒之离去,书房里便只有燕熙与季瑶池二人。
季瑶池浅笑着拉下燕熙的俊颜,道:“还在生气?”
燕熙冷笑一声道:“他们真想要皇帝,本王不介意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暴君!”
“我可不想我的丈夫变成臭名昭著的暴君。”季瑶池笑道。
燕熙将她搂入怀中笑道:“本王若是做了暴君,池儿就做一个妖后如何?”
季瑶池靠在燕熙怀里,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唇角。身为一个新时代为国捐躯的军人,妖后什么的,实在是太挑战她的三观了。
所以燕熙才选择了搁置这个问题,不登基不称帝,自然也就不存在后宫的问题了。而身为一个王爷,有了子嗣就已经算是对祖宗有了交代了。
燕熙亲昵的蹭了蹭季瑶池的发丝,笑道:“池儿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这些讨厌的事情,本王会处理好的。等到小蛋蛋长大了,我们就可以出门游山玩水,自由自在的过自己喜欢的日子了。”
“好,听你的。”季瑶池淡淡微笑,眼眸微垂,低声道:“如果,那些人一再的打扰华家和外祖父...”
“池儿处理掉就是了。我说过,无论池儿做什么,都是本王的意思。我们夫妻是一体的!”燕熙沉声道,就算池儿想要将所有的人都杀光,这些罪名也可以由本王来承担,池儿就是本王的一切。
不过这句话燕熙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以池儿的心性,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池儿心软,你不愿意做,下不了手的事情,本王都会替你做好的!
季瑶池所料的并不错,燕熙雷厉风行毫不留情的贬了几个蹦达的最欢的人之后,这些叫嚷着登基立妃的人,顿时沉寂了下来。但是很快又有人想出了新的出路。在利益和荣华富贵面前,总是有无数的人,不择手段不计代价的想要往里钻。
城外的清华书院的竹林里,东阳先生正与墨王对坐弈棋。
墨王拈着黑子看着棋盘思索着,笑道:“如今熙王大业将成,华老为何依旧愁眉不展?”
“有道是,守业更比创业难。以熙王的才智心性,只要不出意外,一统天下并非难事。但是自古得天下而不能安天下者,数不胜数,怎能不让人图叹奈何?”东阳先生须发皆白,容貌清癯,更有几分闲云野鹤的悠然在世。只是老人家一生心怀天下,教化学生,又岂能真正看破红尘,超然世外?
墨王也跟着叹了口气,慢慢落下一子道:“别的不说,熙王迟迟不肯登基纳妃,终是对天下的安定不利。”
登基称帝,立后纳妃,开枝散叶,不仅仅是代表着一个王朝的开始,更是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定的讯息,安定民心,“熙王这性子,太像当年的开国皇帝了。”
当年贺兰开国的皇帝,也是执意要娶一后,这天下好不容易定下来。转转诸多磨难后得正果。而现在,甚至重演当年的事情了。如今这天下,除了熙王谁也坐不稳,谁坐上去也不能服众。
“华老,是不是去劝劝熙王?”墨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道。他们虽然远在城外,但是燕城的那些大小事情,却还是都知道的。还未建国就闹得君臣不合,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东阳先生摆摆手笑道:“不用,他们心里有数。现在也就是看着乱一些罢了,真正知道自己位置的人,都精明着呢。宁愿现在乱一些,也好过将这些问题在留到将来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吧。”
墨王怔了一下,道:“这是不是太冒险了?”
从来天下初定,最重要的就是求一个安字。所以才有那么多的帝王开国时大肆分封,以至于到最后尾大不掉,又要花大力气去消除。
这些问题,那些圣明无比的开国之君们,又怎么会不知?不过是一句话,情势所逼罢了。天下还未定就开始要剪除臣子,实在是太过冒险。一个不慎,只怕又要乱了。
东阳先生笑道:“咱们年纪大了,做什么事情难免都要瞻前顾后。熙王既然有这个气魄,何不看看?”
墨王苦笑着摇摇头道:“你这做外祖父的都不着急,老夫还担心什么?不过那几个老酸儒,只怕也该往你这里来了。”
这些人,本事没有,名声不小,心眼不大,脾气却不小。在熙王和熙王妃那里碰了钉子,还不来找东阳先生就奇怪了。
“启禀先生,门外有几位老先生求见,说是东阳先生和墨老的旧交。”一个书童走进竹林,恭恭敬敬的禀告道。
两人对视一眼皆笑。墨王笑道:“真是说曹操的理。”
东阳先生随意将手中棋子一抛,笑道:“躲是躲不掉了,许多年没见了去看看也好。”
这些人刚到燕城就来拜访过好几次,不过都被东阳先生以各种理由推拒回去了。所以和这些人还真说得上是多年未见了。
以东阳先生的年纪地位和名誉,他不想见谁,自然也没人敢不高兴。不过这一次,这些人只怕是不见到他不肯罢休了,东阳先生也不是当真怕他们,只是年纪大了,不乐意应付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罢了,“去吧,请他们进来。”
“是。”
“见过东阳先生。”虽然这些老酸儒,在外面却是气派十足,但是到了东阳先生面前,还是不自觉的会矮了一头去。东阳先生虽然白须白发,看上去仿佛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居士,但是这些人都是有些年岁的,自然对东阳先生的了解也比一般的年轻人要多得多,甚至其中还不乏东阳先生的门生。
东阳先生含笑道:“不必多礼,诸公都是大忙人,怎么有闲暇来老朽这山野之地?”
众人连道不敢,对于眼前的东阳先生,即是敬畏钦佩,同时心中又隐含着一丝羡慕嫉妒。若是这天下谁的福气最好,东阳先生可算是数得上的了。
儿孙尽皆成才不说,恒之公子少年时便名扬天下,华家就连弃文从武的大公子在熙王军中也是功勋卓著。更重要的,还有一个做了熙王妃的外孙女,就凭着这些,华家随随便便也可以再兴盛个上百年。东阳先生自然是清闲,不比他们这般为了家族的兴盛小心算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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