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楚云笙几乎都没有能完全接受这一事实——小舅舅清醒了!
元辰师傅写信告诉她这一方子,只是再无别的办法,抱着最后一搏、试一试的心态,而她和元辰师傅对此报以的最高期望也只是能将小舅舅身体里的毒素清掉,却没曾想,毒素除清之后,居然还有这意外的收获!
楚云笙兴奋的不能自己,在守着小舅舅再次醒来,同他又交谈了一番,反复确定现在的小舅舅再不是那个痴傻的只会扯着她的袖子哭的孩童,她才终于敢提起笔来,将这一天大的好消息写在了信函里,并托小四差人送到无望镇,希望姑姑和元辰师傅也早一点知道并安心。
这一碗药汁对于小舅舅来说,无疑是进行了一次伐经洗髓,虽然对身体的元气损伤很大,但也因祸得福将他已经混沌多年的神智唤醒,剩下的时间,只等他慢慢来适应在他神志不清的这些年来,发生的这些变化,以及将他的身子调养好。
这一日,楚云笙正在小厨房里守着炉子熬着补药,低矮的小厨房只有一扇纸糊的有些破败的窗户,在春风的吹拂下,时不时的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外面大好的阳光自窗外照了进来,为破败的小厨房平添了一抹柔和的美。
她正拿着小团扇看着火候,蓦地,却感觉小厨房里明亮的光线突然一暗,从楚云笙弯腰站着的角度,只恍惚看见右侧的窗户边多了一抹颀长的身影,挺拔如玉。
不需要回眸,也知道那人是谁。
楚云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向窗口,对着那有几分娘亲和姑姑的影子的俊美容颜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萧景殊轻咳了一声,身子还有些虚弱,他一手搭在门框上,一手背在身后,迎着楚云笙那满是笑意的目光,淡淡的点了点头。
楚云笙一点也不在乎他的冷淡,毕竟换位思考,他现在神智才清醒,很多记忆是凌乱的,很多东西也没有理清,对于他自己的处境自然会比别人更多几分警惕,甚至对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外甥女也会格外的戒备。
对于她自己的身份,楚云笙思前想后,还是将自己是娘亲的女儿,是他的外甥女的身份告诉了他,但却还没有说自己是重生来的,毕竟这样的情况太过匪夷所思,若不是她自己亲身经历,别人这样告诉她,只怕她自己也不会相信,更何况现在的小舅舅,他未必能接受。
但她也不急,慢慢等就是了,这么多年看不到尽头,没有希望,姑姑都等过来了,更何况现在,他醒来了。
这几日,她慢慢的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讲给他听,也将一些卫国朝中的事情告诉他,只是虽然他现在清醒了,但在他出事的时候是在八岁,而这些年又过的浑浑噩噩,读过的书,学过的学问,也都停留在八岁左右,要将朝政马上都交到他手上,显然有些不太现实,所以,对于小舅舅来说,现在除了将他的身子养好,更重要的是培养他。
然而,这些也都不是楚云笙该操心的,等姑姑和元辰师傅从辽国回来了,有他们在小舅舅左右扶持,她相信,假以时日,他定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想到此,楚云笙的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笑意,她抬手将已经熬好的药倒在碗里,从小厨房里走出,到了院子里的那棵梨树下的桌子上放下,就立即回过身去搀扶依靠在小厨房窗框边上的小舅舅。
虽然萧景殊的眼底里始终有一抹警惕和疏离,但对于楚云笙的亲切,他并没有抗拒,任由楚云笙搀扶着他的手来到桌子前款款坐下。
山间的空气极好,气候也比外面暖许多,是以这里的梨花花期也比外面早了不少。
院子里的这棵梨树已经有了一些年头,遒劲的树干足有人楚云笙的腰粗,纷纷繁繁的枝桠上还没有长出一片绿叶,倒是将梨花开了个盆满钵满,挨挨挤挤。
有风吹过,雪白的梨花花瓣儿离开枝头,迎风起舞,在满院子里飘舞着,似是下了一场梨花雨。
桌子上早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花瓣儿,就楚云笙放下药碗转身去搀扶小舅舅的这会儿工夫,药碗里盛着的黑乎乎的药汁上,已经落下了三两瓣儿,在碗里打着转儿。
楚云笙也不拂去,直接笑着递给小舅舅:“这里气候宜人,最适合你调养身子。”
“嗯。”
萧景殊淡淡的接了过来,垂眸看着药碗里的梨花花瓣儿,目光有些深远,似是在看那花瓣儿,又似是透过那花瓣儿看到了某些前尘往事。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还是将那碗药一饮而尽。
待他饮下药,楚云笙又替他把了一次脉,见他脉象一日胜似一日稳健有力,她不由得笑道:“果然吉人自有天相,不知道姑姑知道了该会是什么表情。”
闻言,萧景殊没有答话。
自从他清醒过来之后,就越来越沉默了,不知道是天生性子就冷,不愿意说话,还是没有能适应眼前的变故。
楚云笙不敢断言,但也不跟他计较,只想着一切等见到了姑姑,自然就都迎刃而解了。
他不说话,楚云笙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坐在梨树下,看着这一场纷飞的花雨,各自想着心事。
一转眼,就过了一个上午。
眼看着太阳渐渐升到了中空,春日的日头虽然不毒辣,但是小舅舅身子还很虚弱,经不得这样的晒,楚云笙正要搀扶着他回屋,才起身,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紧接着院门被推开,转进来气喘吁吁的小四的身影。
他到了楚云笙面前站定,行了一礼直接道:“姑娘,信我已经差人送去了,在回来的时候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小四虽然是苏景铄派来保护自己的这几个天杀精英中年纪最小的,却也是除了木玄以外最沉稳内敛的,楚云笙很少见到他露出这样紧张的神情,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什么消息。”
“赵王何容为老赵王修建的皇陵选址定在了漯河一带,而派去建造皇陵的是先年陈国的降军,秦家军,有十万之众,而我听说,皇陵已经在着手督建了。”
闻言,楚云笙眸色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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