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溪找了根树枝想挖个坑把老信客的尸身掩埋起来,可挖了几下才发现,土地坚硬,根本就不是她一个小女孩的力量可以把坑挖成的,只得寻了一个稍微有点深的土坑,费劲地把老信客的尸身拉了过去,又尽可能多的用砂石泥土把坑填满,最后在坟前树了一根木桩,上面刻了几个字:“老信客之墓”,算是完成了老信客的嘱托。
伏地拜了三拜之后,宁溪抬头看清楚四周的地形,尽量记住这个地方,想着日后如果有能力,还是要把老人家重新收殓一番。
忙完这一切,天色也快要黑透了,寒风四起,山上已经开始有了阴森可怖的感觉,宁溪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赶紧一路小跑着下山。她想,如果实在没有办法,恐怕真的只能去找青山了,只不知那男子还记不记得当日想让她当厨娘的一句戏言。
才到山下就被人捉住了手臂:“宁溪你到哪儿去了,你大伯家敲锣打鼓地找你呢!”
“找我干什么?”宁溪警惕地问。
“你爹回来了,听说要接你进城呢!”
“啊?”宁溪彻底呆住了,难道这就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马上飞奔回去,家门口果然挺着一辆没有见过的马车,高大的车轴,结实的油布棚子,一看就不是村子里的东西。
见她进来,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子猛地站了起来:“溪儿!”
宁溪上下打量了这男人一眼,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的,有些富态,虽然刚赶完路,但衣服和头发都还是干净整齐的,可见平日生活得还算不错,她试探着喊了一声:“爹?”
男人朝她招手:“溪儿,快进来,让爹爹看看,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宁溪心道,可不是苦吗?都饿死了。但还不明情况,不能乱说:“多谢爹爹记挂,女儿还好。”
大伯娘也热心地招呼宁溪进来吃饭,看着她谄媚的笑脸,宁溪恶心得想吐,心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把这婆娘的恶行好好跟爹爹说说,好给原来的那位宁溪,他真正的女儿出口气。
“溪儿她娘去得早,这么多年多亏了大哥大嫂照顾,眼看溪儿年纪也大了,这次回来,我想把她接进城里去,多少学点女孩子该学的东西,往后也好找婆家。”宁文好道。
宁文照道:“二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宁溪也是我们宁家的孩子,我们照顾她是本分,不过二弟说得也对,在我们这乡下地方,自然比不得你们城里好。”
“当年我能够进城,多亏了爹娘卖了家里的地才凑足的盘缠,这次回来,除了接溪儿,我还想把当年卖掉的地双倍买回来,算是我对你们这些年的一些补偿。”
“嘿嘿,二叔你真是客气了,一家人哪用得着说这些话。”秦素莲言不由衷地说着客气话,一双眼睛闪烁着贪婪的精光。
宁溪猛地站起来:“爹,不可以!”
宁文好皱眉:“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这些年,他们待孩儿并不好,孩儿从没有吃饱穿暖过,如果不是孩儿自己会去山上找些野菜吃,早就饿死了。”
秦素莲大呼冤枉:“你大伯腿脚不好,地里的活都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干的,家里穷得叮当响,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就算是我亲生的两个孩子,也从没吃过一顿饱饭,二叔,这个你可真怪不得我们啊,要怪只能怪家里穷,要不是连一亩好地都没有,又怎么至于这样。”
宁文好也正色道:“溪儿,这事儿怪不得你大伯大伯娘,如果家里有钱,还会不给你吃的吗?”
宁溪道:“爹您别被这女人骗了,地里的活都是大伯一个人去干的,她别说去地里干活了,家里的活也从来不干,都是我干的,您看看我这双手,像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手吗?”宁溪伸出一双又瘦又粗糙,满是红肿和伤口的手给宁文好看,她是毫不客气地把今日在山上为了葬老信客所受的伤也算在秦素莲的头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单单是这样,她还想把我卖给山里最穷的人家当童养媳呢!”
“什么?”宁文好死死盯着宁文照,“大哥,可有这样的事?”
“这……”宁文照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秦素莲还想狡辩:“没有的事,宁溪,你可不要听别人胡说。”与那些聘礼比起来,还是双倍的田地值钱得多了,她早想好了,最多贴他们一点钱把亲事退掉。
“大嫂,这种事可不是轻易能开玩笑的,如果是没影的事,溪儿她会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拿出来乱说吗?”
宁溪大声道:“我有没有说谎,到大伯娘房里一看便知,别告诉我那几担聘礼是给堂姐的。”
“那,那是我娘家今天送过来的东西,哪里是什么聘礼!”
“别说了!”宁文照一拍桌子,“二弟,是我们对不起你,田地的事你也不用买了,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了你大嫂这一回,早点带着宁溪回城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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